開口做介紹的也是個老師傅,老家是江南西道宣州綏安縣,不過他過來問張大象要不要的老婆,卻是河東道蔚州安邊縣人士。
這安邊縣北面是桑干河,南邊是南長城,總之也不是個自古富裕的地方,地理環境惡劣,還不如隔壁雲州放羊采煤來錢快。
不過,自來在河東道、河北北道和河北南道都有一句老話,說的是“安邊婆姨能持家”,所以周遭有些富庶的地方,瞧不上貧苦歸瞧不上,對“安邊婆姨”還是很中意的。
“老周,你不要胡說八道,想要隨便尋個丫頭過來騙象十二的鈔票。”
“哎喲喂,我要不是跟伊個細妹(那個小女孩)的爸爸認識,根本不會開這個口啊。”
老周一緊張,老家方言都蹦了出來。
他走到張大象跟前,邀著張大象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張大象淺淺地倒了一杯茶,這才說道︰“我攏共也沒見過幾次這個佷女兒,不過象十二你放心,人絕對不差的,小時候非常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小時候非常漂亮,老子小時候,家里人還說我要考狀元呢,結果我現在就會烤個番薯。”
“老周,你中邪了?真做介紹?”
見老周正兒八經的模樣,旁人也是覺得好奇,過來練手打菜的小姑父程文林也是愣了一下,他雖然听老丈人說過“一房十二祧”的荒唐事情,可從未當真。
誰還能真娶十二房老婆啊,這腰子受得了嗎?
“我是真做介紹……”
老周一臉為難,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那是我老朋友的女兒,說是我親佷女也不為過。上個月我們本來是組車隊拉農機的,結果回程的時候,他在河南東道拉鋼卷,想要多賺一點……”
說到這里,老司機們都沉默了下來。
拉鋼卷這事兒其實挺賺錢的,因為一個鋼卷最少五噸有的,通常十五噸二十噸的為主,也有三十噸一卷的,不過要看車。
通常一趟物流費保守一點四千塊有的,單次利潤比跑其它散貨要多。
但風險確實不小,因為單個鋼卷重量太大,又不能像個柱子一樣擺放,只能跟輪子一樣立著鎖定,這就導致司機在運輸過程中不能分心,否則突然剎車踩重一點,巨大的慣性能讓鋼卷跟泥石流一樣,直接把車頭駕駛室碾平。
所以老周提到拉鋼卷,做長途運輸這一行的都是沉默了下來。
畢竟難保家里急用錢的時候,誰還管什麼鋼卷不鋼卷的,來錢快來錢多就行。
“人呢,當場就沒了。”
老周燒了一支煙,沒抽,只是撐著大腿,另外一只手擱在桌上,然後繼續說道,“不過人沒了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狀況,反正保險公司賠得並不多。而他的車子還有二十幾萬貸款要還,買車還有一些外債,現在債主和銀行,都追到了娘兒兩個租住的地方。”
“……”
“……”
平時還開玩笑的老司機們這會兒徹底沒了脾氣,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同樣是借錢貸款買車。
算是感同身受了。
“現在人死了要回老家開喪,逼得沒辦法,我那個嫂嫂雖然持家,在外面也拿不出什麼辦法,前兩天準備買藥一死百了。我勸了下來,說是尋尋辦法。象十二,你是張市村的嫡子嫡孫,有錢有勢,要是中意,把人買下來填房也是積德行善……”
“我人都沒有看到,怎麼積德行善?”
張大象拿起茶杯嘬了一口,眉眼全是豪橫,一看就是“大善人”,“再說了,我是隨便找個女人就行的嗎?長得一般我也要?身材跟搓衣板一樣,連只細狗都喂不飽,還指望生養像我一樣身板的子孫?”
“那……要不您先看看?”
“這樣,正好明天我要回去看地基打得怎麼樣,算是有空,老周,你讓人過來一趟,先看看。”
說著,張大象拿出一百塊錢遞了過去,“這點路費夠了吧?”
“夠了夠了……”
老周忙不迭接了過去,那娘兒兩個租房子在淮南道的和州,坐大巴車過來四個多小時,票價三十五,兩個人也就七十塊,他還能賺個三十塊的茶水錢。
兩邊又說好了見面的地方,張大象也表了態,自己不是玩玩的,自己可是“一房十二祧”,除了生父張正紅這一支,想要填哪個正房都可以。
別說過路的江湖紅塵客,就是過來做工的兄弟佷兒嬸娘姑父們,都是被他的操作給驚呆了。
這不神經病嗎?
不是,“一房十二祧”,你真挑啊?
張大象的逆天之處,也算是讓本家人見識到了。
有個嬸娘回去說了之後,張家不僅僅是本家,另外一千三百戶的張家人也都听說了,一個個被驚得目瞪狗呆。
這張大象是真打算搞十二個老婆回家?
腰子吃得消嗎?
已經結了婚的小兄弟們紛紛來串門,提醒才十六歲的老弟不要盲目自信,什麼七次都是鳳毛麟角,什麼不倒如松也都是假的,你還小,可能是青春期有點兒壓抑、躁動,但是等兩年嘗過滋味了,也就不會這樣著魔。
張大象表示你們懂個卵,老子一個重生的,至于混成“X壓抑”嗎?
神金。
還躲在外地不曾回鄉下的老頭子听說之後,氣不打一處來,算好了自家孫子吃完了晚飯,這才打了電話回家。
“張象!你啥情況?!隨隨便便就尋個女人像什麼樣子!你……”
“哎呀,阿公,我讓你幫忙尋個清白人家你又尋不到,這都多久了?十二房要填啊,你是在祖宗面前嘴巴快活,祠堂里喊得震天響。真要見真章了,你一點忙也幫不上,還要靠我這個孫子自己爭氣。”
“……”
“再說了,成不成還兩說呢。別人小細娘(姑娘)來一趟,我相當于親自面試,是不是好人家,我長眼楮的。等你這個當爺爺的幫忙張羅人生大事,我估計要忙到你過八十大壽。”
“……”
“好了,就這樣,不要隨隨便便就往家里打電話,我現在生意很忙的。有這個閑心,還是多在外面轉轉,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小丫頭。就這樣,掛了。”
“……”
在外地的張老漢整張老臉都漲紅了,嘴里小聲地嘟囔著什麼,罵罵咧咧又長吁短嘆,最後化作一聲意味深長的“我真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