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通手中那張新符剛成,血痕未干,符紋扭曲如蛇,我便覺玉佩裂紋處黑線一顫,竟與那符生出共鳴。這非尋常禁制,亦非蕭家秘傳,其紋路深處透出一股異樣氣息,似曾于古籍殘頁上見過——與聖天宗舊制相似,卻又被某種力量惡意篡改。
我未動,只將寒髓絲纏指,指尖輕壓玉佩。冰寒入體,黑氣受制,裂紋中滲出的暗流稍緩。但識海中“錨點將潰”四字仍未消散,血色刺目,如烙鐵燙在神識之上。此時若再啟因果回溯,恐玉佩崩裂,系統徹底封死。
人群涌動,第二關即將開啟,執事台方向靈力波動加劇,一名身披玄紋長袍的老者緩步登台,袖口隱現金邊。此人非尋常執事,乃是執法堂三大長老之一,專司試煉監察。他目光掃過全場,落在我身上時微頓,隨即垂眼不語。此等關注,絕非偶然。
我借人群遮掩,悄然退至廊柱陰影下,閉目凝神。最後一次回溯機會,必須用在刀刃之上。心念一動,血色絲線自識海蔓延,逆溯半刻光陰,鎖定趙元通繪符瞬間。畫面浮現,符紋成形剎那,邊緣竟泛起一道金紋殘影——那紋路,分明是聖天宗鎮宗符印的變體,卻被黑氣侵蝕,扭曲成邪祟之形。
我睜眼,瞳孔微縮。
聖天宗舊符怎會現于蕭家執事之手?且以血為引,勾連死門陣法,分明是借試煉之名行誅殺之實。趙元通不過棋子,幕後之人竟能篡改宗門秘紋,其手段之深,遠超想象。
就在此時,耳畔忽有聲輕響,如冰珠落玉盤,極細極冷︰“蕭炎非主謀,趙元通不過棋子,勿信宗門表象。”
聲音未落,已散。
我猛然轉頭,望向西北角涼亭——方才南宮璃曾立身之處,如今空無一人。可那語聲分明自彼處傳來,且穿透試煉結界,無視鎮靈符紋封鎖,直入我識海。尋常傳音絕無可能,唯有精神力可至。但她如何做到?且未留絲毫波動痕跡?
“你知多少?”我低聲開口,聲音幾不可聞。
無回應。唯有一縷極淡的冰香浮于鼻尖,轉瞬即逝。
我握緊玉佩,寒髓絲再度纏繞心脈,壓制反噬余痛。南宮璃為何現身傳音?她若早知此局,為何不早示警?又為何只言片語,便即斷聯?她所言“勿信宗門表象”,是指蕭家已被滲透,還是……聖天宗內部已有變故?
石廊通向第二關入口,兩側刻滿鎮靈符紋,靈光流轉,壓制外力侵入。我緩步前行,每踏一步,玉佩裂紋便震顫一分。系統界面時隱時現,水墨虛影殘缺不全,碎片數量無法讀取。我以寒髓絲刺破指尖,血滴落于裂紋處,血珠剛觸玉面,便被黑線吞噬,旋即,界面微亮,浮現一行新字︰【檢測到異域符紋,疑似時空符文殘跡】。
我心頭一震。
時空符文——那是前任宗主伏羲所修禁術的核心,傳聞可撕裂界壁,引幽界之力入世。趙元通所繪之符竟含此痕,豈非意味著,他背後之人,正是伏羲殘黨?而伏羲當年被逐出聖天宗,其勢力早已潛伏多年,如今借蕭家大比之機,悄然出手?
南宮璃警告“勿信宗門表象”,莫非正是指此?
我抬手抹去唇邊血跡,方才回溯時反噬未清,喉間仍有腥甜。血珠墜地,落入石縫,竟未散開,反而凝成一道微痕,形如朱砂印記,與南宮璃眉心符紋隱隱相合。我指尖輕觸那痕,玉佩驟然一燙,黑氣自裂紋中溢出一線,順著指縫攀上手腕。
這血,竟與符文共鳴。
我猛然醒悟——古籍所載“容器”之說,非虛言。我之血脈,本就與祭壇相連,而玉佩作為系統載體,實為封印鑰匙。如今鑰匙破損,封印松動,外界符紋感應,自然引動共鳴。若再任其發展,恐怕不待我踏入最終試煉,玉佩便已崩毀,錨點徹底失效。
前方靈霧翻涌,第二關入口已近。執事長老立于門前,手持靈鑒令,目光如刀,掃視每一位參賽者。任何人停留逾三息,皆會被驅逐出局。我不能久留,卻必須再傳一訊。
我低頭整理衣袖,借動作掩護,將一枚染血的寒髓絲碎屑藏于唇齒之間。此物含我之血,又經南宮璃所贈寒髓絲煉化,若她真能感知精神波動,或可借此接引。
我默運靈力,以血為媒,凝神成念︰“若你知蕭家之秘,生死關頭,願信我否?”
話成,吞下碎屑,血絲順喉而下,精神力隨之沉入經脈深處,如投石入淵,不知所蹤。
入口處,執事長老抬手,靈鑒令輕揮,一道光門開啟。霧氣翻滾,隱約可見其中山崖林立,毒瘴彌漫,乃“斷魂澗”幻境。此關考驗心智與耐力,稍有不慎,便會陷入幻象,靈識枯竭。
我邁步上前。
就在足尖即將踏入光門之際,玉佩忽然劇震,裂紋中黑線暴漲,直沖識海。我眼前一黑,血色絲線失控蔓延,竟在識海中織成一張殘網,網中浮現一道模糊身影——黑袍金紋,面容蒼白,瞳孔如血。
伏羲。
他未言,只抬手一點,指尖符紋與趙元通所繪之符完全重合。下一瞬,幻象碎裂,玉佩恢復平靜,唯余裂紋深處,一絲黑氣緩緩流轉,如活物般蟄伏。
我停步,呼吸微滯。
他感知到了我。
不是通過試煉陣法,不是借由趙元通之手,而是直接——透過玉佩,窺見了我的存在。
系統本為隱秘,錨點藏于時空縫隙,若非有同源之力牽引,絕不可能被外界察覺。可如今,伏羲竟能在千里之外,以符紋為引,直觸系統核心。唯一的解釋是︰玉佩與他所修之術,本出同源。
那古籍所載“時空逆命錄”,或許並非上古遺物,而是……伏羲當年所鑄禁器的殘片?
若如此,南宮璃為何助我?她若知此秘,豈會不知我所持之物,正是她宗門大敵所遺?她傳音示警,是為救我,還是另有所圖?
我抬眼望向聖天宗方向,雲霧遮山,不見其影。
但就在此刻,遠處偏殿之中,一道身影忽感心口刺痛。她指尖無意識劃過唇瓣,留下一道血痕,抬眸望向九霄命脈所在,輕語︰“你終于……觸到了真相的邊。”
我收回視線,一步踏入光門。
霧氣閉合,身後喧囂盡消。
玉佩貼著心口,裂紋深處,黑氣如絲,纏繞著一道極淡的金紋,緩緩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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