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整個天水城籠罩在薄薄的霧靄之中,連街角的石獅子都蒙了層朦朧的白,看著模模糊糊的。
阿瑤站在顧府偏院的石階上,指尖輕輕拂過腰間的玉佩。羊脂玉在朦朧天光里泛著柔潤的色澤,像極了顧母生前看她時,眼里總漾著的那層柔光。
“是時候走了。”少女輕啟朱唇,聲音輕得幾乎被晨風揉碎。
行囊早已收拾妥當,只裹著兩件素淨的換洗衣物。
阿瑤低頭瞥了眼懷里的小包袱,眼睫毛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黑影。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在轉身時,肩膀微微一頓,極輕地回頭望了一眼院落里那株垂絲海棠。
海棠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上沾滿晨露。
阿瑤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挪過去,伸手踫了踫低垂的花枝。
觸到花瓣的剎那,她的指尖微微一顫,像是被燙到般瑟縮了一下,卻又固執地再次伸出。
這是她剛來顧家時,和顧母一起種下的。顧母握著她的手一起培土,裙擺沾了泥點卻笑得眼角堆起細紋,聲音溫溫柔柔的︰“等開花的時候啊……” 記憶里的話音被霧氣泡得發漲,漸漸模糊不清。
"母親..."少女喉頭滾動,聲音啞在晨風里。
花瓣上的露珠突然砸在阿瑤手背上,涼得驚心。她像是被這涼意驚醒,猛地回過神,臉上的恍惚散去,眼神里多了幾分清明,還有一絲決絕。
抬手抹了把臉,卻蹭到眼角發燙的濕潤。
阿瑤吸了吸鼻子,喉間有些哽咽,卻還是用力眨了眨眼,將淚水憋了回去。
顧府大門外,晨風拂過,帶起阿瑤素白的衣角,像只欲飛的蝶。
她凝望籠罩在霧中的朱漆大門,眼眶泛紅得更厲害,雙眸中眼中交織著不舍與決絕。
一陣尖銳的灼痛突然從心口炸開。
阿瑤悶哼一聲,五指死死揪住胸前衣料。丹田處的妖丹如同燒紅的炭塊,燙得她眼前發黑,似乎像是在提醒著她此次離開的目的。
她要去雲澤,尋找鳳翎劍。
她要手刃沈若初,為所有人報仇。
阿瑤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如出鞘的利劍般寒光四射,與方才的脆弱判若兩人。
她轉過頭,頭也不回地踏入晨霧之中,背影決絕得讓人心里發顫。
城東的早市剛剛支起攤子,賣炊餅的老漢正支起油氈棚子,抬眼只看見霧氣中掠過一抹素色衣角。
他揉揉昏花的眼楮,嘟囔著︰“今晨的霧怎的這樣重,這天氣真是越來越怪了。”
天光漸亮時,顧晚音提著食盒穿過回廊。
她一身素衣,面容清冷如霜,平日里平靜如湖水的眸子,此刻蒙著化不開的哀傷。
食盒里新蒸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甜香混在潮濕的空氣里,勾得人心里發暖,卻暖不了她心中的冷。
"阿瑤?"她輕叩房門,指節在雕花木門上敲出三聲輕響。院內只有風吹落葉的沙沙聲回應著她。
她的眉峰微挑,心里泛起一絲不安。
推開房門,梳妝台上胭脂盒敞著,露出干涸的朱紅色,床榻鋪得平整,像是從未有人睡過。
顧晚音的心猛地一沉,冷清清的雙眸閃過慌亂。
梳妝台上靜靜躺著一封信。顧晚音指尖微顫地展開信紙,"勿念"兩個大字刺入眼簾,墨跡暈開處還殘留著可疑的水痕。
她想起昨夜阿瑤說"我要走了"時,燭火在那雙染血的眼眸里投下的陰影有多深。
晨光透過窗欞在地上烙出明晃晃的格子,刺得顧晚音眼眶生疼。她眨了眨眼,試圖驅散那陣酸澀,卻徒勞無功。
阿瑤離開了,連告別都沒有...
她和阿瑤,本是因著顧父顧母的死而相互慰藉的人,如今阿瑤也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待在這空曠的宅院里。
清冷的臉上,此刻更多了幾分落寞。
她走到床邊坐下,指尖輕輕拂過平整的被褥,仿佛還能感受到一絲殘留的溫度。可那溫度很快就消散了,就像阿瑤的離開一樣,靜悄悄的,卻又那麼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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