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宗議事大殿內，三十六盞鎏金燭台搖曳的火光將四大宗主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燭影在雕龍畫鳳的石柱上跳動，為莊嚴肅穆的大殿平添幾分壓抑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卻壓不住眾人眉梢凝結的寒霜 —— 那是比玄冰鐵還要沉重的凝重。
高座之上，秦向安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濃密的劍眉微微蹙起，沉聲道︰"想必各位已經听聞，夜天瀾重傷且妖丹被奪的消息？"
下首坐著的藥王宗宗主江景和率先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應聲道︰“嗯。” 這聲應答短促有力，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天音宗宗主溫靜嫻輕抿一口清茶，她柳眉微蹙，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此事已傳遍修真界。近日不少門派都在大肆獵殺妖族，恐怕就是因此事而起。"
說話間，她的雙眸在幾人身上掠過，目光中透著深思。
天炎宗宗主唐禹安眼中疑雲密布，他微微皺眉，聲音低沉且帶著幾分不確定地問道︰“這消息真實嗎？會不會是夜天瀾故意放出的煙霧，好讓我們放松戒備？”
他滿心疑惑地看著秦向安。
“這消息是真的。” 江景和語氣堅定地說道。
秦向安微微眯起眼楮︰"江宗主為何如此確定？"
"清風城沈家的女兒沈若初是我藥王宗弟子。"江景和說道，"據她所言，半月前夜天瀾突然現身清風城，那時他已失去半顆妖丹。"他刻意加重了"半顆"二字。
唐禹安猛地坐直身體，眼中滿是困惑︰"夜天瀾去清風城干什麼？"
"據沈若初所說，夜天瀾出現時正被魔族人追殺。"江景和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最後那些魔族人雖被斬殺，但夜天瀾也被沈清舟及沈家人重傷。"他說到這里，臉上浮現出幾分快意。
殿內一時寂靜，幾人各自陷入沉思。
秦向安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緩緩道︰"看來夜天瀾與魔族..."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趁此機會一舉拿下妖域？"溫靜嫻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顯然對當年風鳴琴被奪之事耿耿于懷。
“到時不僅能除掉夜天瀾這個禍患，還能奪回被他搶走的神器。”
江景和立即頷首，面容上浮現出贊同之色。
當日夜天瀾和魔族明目張膽攻打藥王宗，當著他的面奪走九天神珠，這份恥辱至今難忘。
這次一定要殺了夜天瀾，奪回神器。
唐禹安神色凝重，粗糲的手指不停摩挲著腰間火紋玉佩。他喉結滾動了幾下，終于沉聲開口︰"莫要輕敵，那夜天瀾縱使沒了妖丹，萬年修為也..."
他眼中閃爍著謹慎的光芒。
話未說完便被江景和打斷，“唐宗主莫不是被嚇破了膽？沒了妖丹的夜天瀾，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
"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唐禹安面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他正欲再言，卻被秦向安抬手制止。
"就如江宗主所說，此次攻打妖域確實是機會難得。此事就這麼定了。"秦向安一錘定音，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三日後發兵妖域。"
清心殿。
殿內檀香清淡，與議事殿的凝重截然不同，卻也透著一股疏離的涼意。
秦向安銳利的目光落在墨子軒身上，細細打量著這個他最得意的弟子。墨子軒一身青色衣袍，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宛如一汪深潭，平靜得令人心悸。
"子軒，對于三日後攻打妖域一事，你怎麼看？"秦向安沉聲問道，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自從他封住了墨自軒的靈力，將他禁錮在宗門，不準他去找沈瑤，這個弟子就與他產生了隔閡。
墨自軒抬眸，眼睫在眼瞼下投下淡淡陰影。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如冰潭表面的漣漪︰"天賜良機，不容錯過。"
聲音清冽如碎玉，卻毫無溫度。
這時，殿門外傳來弟子恭敬的聲音︰"宗主，天音宗宗主來了。”
"請她進來。"秦向安目光微動，若有所思地看了墨子軒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
殿門輕啟，溫靜嫻帶著顧晚音走進。
"秦宗主。"溫靜嫻眼角帶著淺淺笑意。
她身後跟著的顧晚音則神色恬淡，眸光如水般平靜。
"溫宗主。"秦向安回禮道，隨即他的目光在顧晚音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惋惜。
溫靜嫻此番前來，必是為了兩個孩子的婚約之事。
殿內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秦宗主，我來是為了子軒與晚音的婚約一事。"溫靜嫻開門見山，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眼中閃過一絲嘆息，"經過深思熟慮，兩個孩子都認為..."
她頓了頓，聲音柔和中帶著一絲無奈，“解除婚約對彼此都好。”
秦向安沉吟片刻，目光如探燈般落在墨自軒臉上︰"子軒，你和晚音再好好的考慮一下，是否真要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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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勸誡的意思。
當初，子軒提出解除婚約，是為了那個叫沈瑤的。如今，沈瑤不僅背叛了藥王宗，還消失了。
他希望自己的弟子忘了那個女人。
在他看來，顧晚音是墨自軒的最佳伴侶。
墨子軒抬眸，漆黑的雙眸平靜無波，聲音不帶一絲起伏︰"解除。"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擲地有聲。
秦向安收回目光，轉向顧晚音，“晚音，你的意思呢？”
顧晚音清麗的臉上浮現出釋然的笑意，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蓮，出淤泥而不染︰“這是我和子軒共同的決定，請秦宗主和師父同意。”
她眼神清澈，看不出半點勉強。
墨子軒對沈瑤的感情早已深入骨髓，而她自己，對這段婚約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今日解除婚約，對兩人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秦向安看著眼前兩個年輕人，一個心如止水，一個釋然通透，終究是長嘆一聲︰"也罷，便依你們。"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鄭重，"只是解除婚約一事不可操之過急，以免影響兩宗關系。”
"這是自然。"溫靜嫻含笑應道，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夕陽的金輝將青石小徑染成蜜糖色，晚風吹過，帶起顧晚音鬢邊的碎發。
她停下腳步，望著身旁沉默的墨自軒，朱唇輕啟︰"子軒，還沒有阿瑤的消息嗎？”
墨子軒身形微頓，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繃緊。他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緒，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已經3年了，阿瑤已經消失3年了。
這三年來，墨自軒被封了靈力，困在宗門，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鷹。
可每到深夜，沈瑤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他的眼前—— 她在藥圃里彎腰采藥時發間晃動的銀鈴，她講笑話時眼楮彎成的月牙，她右眼角下的那顆血紅的淚痣。每當想起這些，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銀針扎刺一般疼痛。
風更急了，吹得兩人衣袂獵獵作響。
墨子軒抬頭望向遠方，目光穿過重重山巒，似乎要看到天涯海角。
"我會找到她的。"
墨子軒的眼神不再平靜，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著驚濤駭浪，有思念，有痛苦，還有一絲近乎瘋狂的執拗。
等這次從妖域回來之後，他便向師父提出外出游歷的事。
即使踏遍大陸每一個角落，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要找到阿瑤。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扎根，如同野草般瘋狂生長。
顧晚音看著他緊繃的側臉，輕輕點頭︰"嗯，一定會找到阿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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