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遲遲未響起離去的腳步聲。
秦向安抬眸，墨子軒仍立在晨光之中，金邊勾勒出他俊美側臉，宛如神靈雕塑。
"子軒，還有何事？"
墨子軒抬眸，眼底涌起一抹深沉似墨的幽光。
"懇請師父允準，解除我與顧晚音的婚約。"
男人聲音清冷似冰，卻在尾音處透出幾分近乎執拗的顫抖。
秦向安聞言，眉心頓時擰成了一個疙瘩，目光如電般在弟子臉上掃視︰"子軒，為師得提醒你一句，婚約之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真要解除婚約？"
墨子軒喉結微動，下頜線條愈發分明︰"師父放心，徒兒已想清楚。我們並無情意。強行綁在一起，于誰而言，皆是不公。”
秦向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如淵，深邃得讓人看不透。手指在案幾上輕輕叩擊，節奏緩慢而沉重，像是戰鼓敲在人心上，咚咚作響。
良久，才緩緩開口︰“子軒，你可是... 有了心上人？”
“是。”這一聲回答干脆利落，如同金石相擊，擲地有聲，砸在殿內，激起一圈圈漣漪。
墨子軒眼中驟然迸發出灼人的光彩，像是沉寂千年的火山突然噴發，連帶著常年清冷的面容都生動了幾分。
"所以也是因為她，你才要解除婚約？"秦向安眯起眼楮，帶著一絲探究。
"是。"墨子軒毫不猶豫地點頭。
這個簡單的字眼里，蘊含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像是把所有的決心都揉進了這一字之中，沉甸甸的。
他站得筆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卻又內斂深沉。
似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秦向安忽然朗笑出聲，眼尾皺紋舒展開來，"哈哈哈！為師早就說過，你這冷冰冰的性子，遲早要被人融化。"
自家的愛徒終于動了情，這可是件喜事。
可轉念一想，秦向安又陷入了沉思，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眉頭再次蹙起，“那顧晚音可知你有喜歡的人？”
"她知道。"墨子軒神色稍緩。
“那她的意思呢？”
“她同意解除婚約。”墨子軒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輕松，像是卸下了背負已久的大山，肩頭都輕了幾分。
秦向安聞言，像是在權衡利弊︰"既然你二人已達成共識，為師自然不會勉強。"
“只是”，秦向安神色轉為凝重，"這婚約牽扯兩宗利益，即便你情我願，顧家和天音宗怕也不會輕易松口。"
說著，他重重嘆了口氣，眉宇間浮現憂慮之色，"此事若處理不當，恐生大禍。天音宗的那幾個長老，最是看重顏面。"
“師父放心，顧家、天音宗，徒兒會妥善處理。"
"那就好。"
"不過..."秦向安忽眼中閃著八卦的光芒，打趣道，"可否告知為師，是哪家姑娘有這般本事，能讓我這冰山徒弟動了凡心？"
滿臉八卦的神情，哪還有半點宗主威嚴。
墨子軒耳根徹底紅了，像是染上了晚霞的顏色，白皙的面龐泛起紅暈︰“暫且... 不能說。”
頓了頓，又補充道︰"待諸事落定，徒兒定帶她來拜見師父。"說這話時，他眼中漾起暖意，像是冰雪初融的春水。
此時，若是讓天元宗的弟子們瞧見，定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他們那個冷傲孤清、不苟言笑的大師兄，此刻竟然會臉紅，會害羞，會露出這般溫柔的神情。
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升起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秦向安見狀，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道︰"好好好！為師等著喝你這杯喜酒！
墨子軒︰"多謝師父。解除婚約之事，還請師父暫且不要公開，待我將所有事處理好後，再公開。徒兒不想因為婚約，給她帶來麻煩。”
秦向安會意地點頭，眼中滿是了然︰"好，為師定會為你保密。望你早日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多謝師父。”墨子軒垂眸，眼前又浮現那個明媚如朝陽的身影。
遇見阿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清冷寡言地過此一生。他本就生得冷峻清高，眉目間透著股與生俱來的疏離，性子也寡淡得如深冬的寒雪。
即便成婚，也只會與顧晚音相敬如賓，如同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各自在自己的軌道上運行，保持著體面的疏離。
可直到遇見阿瑤，他那顆冰封的心才開始融化，變得滾燙。少女靈動的眼眸里藏著星辰大海，笑容燦爛得能驅散一切陰霾。
墨自軒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將一個人緊緊護在身後的強烈念頭，那份守護的欲望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他想給她最好的，想讓她的笑容永遠燦爛。
這種感覺，于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卻又是那樣真實，真實得讓他無法忽視。
"子軒，"秦向安正色道，打斷了弟子的思緒，"你如今踏入元嬰初期，若想更進一步，需下苦功。我和長老們對你期望甚高。我與他們商議過，待你從九州會歸來，便閉關三年。”
他目光沉沉，帶著幾分離不開的殷切，眼神里滿是期許，仿佛看到了墨子軒未來的輝煌。
“如今你已有心悅之人，為師自為你開心。只是，你也勿要牢記，絕不可因情，忘了你身上的責任。否則..."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目光如劍，"那個女孩就會消失。你懂嗎？"
這句話說得極輕，卻重若千鈞。
墨子軒聞言，神色一凜，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師父放心，徒兒定不負眾望。"
"徒兒不會因情忘了自己的責任。"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
秦向安頷首贊許。
他望著眼前這個從小帶到大的弟子，忽然覺得，那個冷若冰霜的少年，終于有了人間煙火氣。
少年的眼眸不再只是冰冷的寒霜，還有了春日的暖陽和夏日的繁星，有了屬于自己的情感和牽掛。
這樣的變化，讓秦向安既欣慰又感慨。
“去吧，為師相信你能處理好一切。”
墨子軒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殿內重歸寂靜，只剩下秦向安一人。他望著弟子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良久，他才輕嘆一聲，喃喃自語道︰"希望那個姑娘，值得你這般付出..."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很快消散在殿內的檀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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