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阿瑤的床榻上。
阿瑤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子,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但體內那如附骨之蛆般的刺骨寒意已經體消散得無影無蹤。
現在體內是一股溫潤柔和的暖流,滋養著每一處受損的竅穴。
"通脈丹竟有如此神效?"她暗自思忖。
瑩白的指尖不自覺地撫上心口位置,細細感受著胸腔內傳來的平穩有力的跳動。
墨子軒過來時,秦沐顏正在給阿瑤喂藥湯。
她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藥湯,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在她面前散開。
"來,小心燙。"
阿瑤順從地張口,苦澀的藥味立刻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她不禁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臉上閃過一絲嫌棄,可還是乖巧地咽了下去。
"阿瑤,你昏迷的這些天,可嚇死我了。"
秦沐顏眼圈微紅,聲音里帶著後怕,鼻尖也泛著淡淡的粉色,看起來楚楚可憐。
"那日你渾身是血,我都以為..."她突然哽住,不敢再說下去。
緩了緩神,秦沐顏接著說道︰“昨日,你好不容易醒了,結果還不到半個時辰,又昏睡了過去。你說你咋這麼多災多難的呀,上次在永安城,你被江子彥重傷,差點連命都沒了。還有這次,你又差點被顧家的那個三長老殺死。”
阿瑤心頭一暖,伸手握住好友微微顫抖的手︰“傻丫頭,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不定我是大富大貴之命,有老天爺保佑呢。”
“對,對,你大富大貴,說不定是神女轉世呢,怎麼都不會丟命。”秦沐顏眨了眨眼楮,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撲閃。
"還有,我跟你說,你昏迷的這幾日,城主夫人每天都來看你。她可擔心你了。你認城主夫人為義母,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
阿瑤想起顧夫人被顧梟重傷倒地的一幕——雍容華貴的婦人嘴角溢血,發髻散亂,卻仍拼盡全力,想要保護她。
阿瑤的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母親...傷勢如何?"阿瑤聲音發緊。
秦沐顏正要回答,房門 “吱呀” 一聲被輕輕推開。
兩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墨子軒一身青色長袍立于門前。
“師兄。”
“墨師兄。”
阿瑤和秦沐顏同時問好。
阿瑤下意識地想要起身行禮,卻被墨子軒抬手制止。
他步伐沉穩地走近床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般在阿瑤臉上細細打量,似乎在確認什麼。
“身體好些了嗎?” 他開口問道,聲音清冷,卻在這清冷中藏著溫柔。
"嗯,好多了。"阿瑤點頭,回答間,一縷青絲俏皮地隨著動作滑落肩頭。
墨子軒目光一轉,看向秦沐顏,"沐顏,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問阿瑤。"
"什麼事呀,我不能听嗎?"
秦沐顏一听,撅起粉唇,圓潤的臉頰也跟著微微鼓起,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黑亮的眼楮里,寫滿了不滿。
墨子軒眉頭微蹙,目光如霜般掃來。
秦沐顏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肩膀不自覺地縮了縮。
"知道啦知道啦,我這就走。"她嘟囔著放下藥碗,動作故意弄得叮當作響。
臨出門前,她偷偷朝阿瑤眨了眨眼,靈動的眼楮彎成月牙。
隨後迅速的對著墨子軒的背影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她懷里的小白也配合地"吱吱"叫了兩聲。
房門關上後,室內一時陷入寂靜。
一縷晨光恰好落在墨子軒俊美的側臉上,細細勾勒出他如刀削般堅毅的下頜線條。
阿瑤一時看得有些出神。
"阿瑤,"
墨子軒開口了,"夜天瀾為何三番兩次救你?你和他認識多久了。"
阿瑤听到這話,肩膀幾不可察地輕輕顫了顫,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第一次...是在青禾村。"她聲音輕若蚊蠅,"那時我還沒進藥王宗,在山里采藥時遇到了狼群..."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帶著山間的草木氣息和血腥味。
那時的她,還是個練氣二層的小修士。
年幼的她背著幾乎與她等高的藥簍,在山間跌跌撞撞地踉蹌奔跑。
身後是十幾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眼楮。
就在她絕望,以為自己要命喪于狼群口中時,一道赤色身影如鬼魅般陡然出現。
夜天瀾一身紅衣,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揮,那些凶惡的妖狼便如同破布般被甩出數丈。
他轉身時,唇角勾起一抹妖魅的笑,帶著一種勾人魂魄的魔力。
"他救了我,但我當時不知道他就是妖皇夜天瀾。"
阿瑤抬起頭,目光清澈如初春的溪水,純淨透亮,"第二次是在靈淵秘境,墨師兄你也在場的。"
墨子軒听到這話,眸光微微一閃。
"第三次是我上次回青禾村探親。"阿瑤繼續道,不自覺地撫上左手腕上的手鏈。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她稍稍感到安心,"他給了我這個,說能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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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起衣袖,露出一條淡冰色的琉璃手鏈。
"這次他突然出現,我也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救我。”阿瑤輕聲說完,臉上帶著一絲困惑。
其實,若真要追溯,阿瑤與夜天瀾的初次相遇遠比這更早。
那時夜天瀾被墨子軒重傷,化為一條小青龍,被阿瑤撿到,並照顧了一段時間。
阿瑤並不知道它就是夜天瀾的化身。
從此他倆的命運就有了羈絆。
墨子軒陷入沉思,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
良久,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直視阿瑤︰"阿瑤,關于顧梟的死,你要記住——他是被一位路過的修仙者所殺。不要說出夜天瀾的任何消息,否則會給你帶來麻煩。知道嗎?”
阿瑤听到這話,驚訝地睜大眼楮。
靈動的眼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櫻唇也微微張開,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叮囑噎了回去。
她以為墨子軒知道自己與夜天瀾有牽扯,會嚴懲她,沒想到。。。
墨子軒唇角微揚,溫暖的笑意重新回到臉上︰"這是為你好。"
他微微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夜天瀾是妖皇,仙門眼中的魔頭。若被人知道你與他有牽扯,會給你以及藥王宗帶來麻煩。"
"陸師兄...也不能告訴嗎?"阿瑤小聲問道,聲音里帶著遲疑。
畢竟陸景年是她的同門師兄。
“嗯。景年那邊,我會去妥善處理。你只需牢記我跟你說的這個說辭就好。”墨子軒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謝謝你,墨師兄。”
阿瑤抬頭,清麗的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太過純粹。
墨子軒心頭一緊,莫名地有些慌亂,不由的移開了目光。
夕陽西下,天邊雲霞如火。
墨子軒負手立于庭院中,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冷峻。
陸景年從長廊盡頭走來,狹長的鳳眼微眯,聲音帶著幾分探究︰"子軒,這麼急著找我,所為何事?"
“景年,我今日去問了阿瑤一些事情,她對夜天瀾的出現也並不清楚。我想夜天瀾此次救了阿瑤,應該是巧合。但至于他為何出現在天水城,這個還需要查清楚。”
陸景年聞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擔憂︰“夜天瀾向來行事神秘,他突然出現在天水城,還救了阿瑤師妹,確實有些蹊蹺。”
“還有,我建議,對于夜天瀾和阿瑤師妹的事情,先不要告訴宗門。”墨子軒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如冰泉,卻透著絲絲寒意。
“若讓人知道阿瑤師妹與妖皇有牽扯,不僅阿瑤師妹會受到嚴懲,也會引起其他宗門對藥王宗的猜忌。這對藥王宗及其不利。”
陸景年眼中寒光一閃,隨即又恢復平靜。
他望著遠處漸沉的落日,沉思良久,才緩緩說道︰"子軒,我知道怎麼做了。多謝你提醒,你考慮得甚是周全。”
作為藥王宗宗主的首席弟子,陸景年很清楚宗門規矩的森嚴。
阿瑤是自己的同門師妹,他自然不忍心阿瑤因此事受到嚴懲。
思索再三,權衡利弊之後,他最終默認了墨子軒的決定。
對于顧梟的死,墨子軒和陸景年達成了一致,對外聲稱是一位路過的修仙者所為,將此事巧妙地遮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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