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中的哨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鑽進三人的耳膜。
阿月胸口那血焰符文印記的光芒越來越盛,帶著灼燒靈魂的刺痛,讓她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微微顫抖。
“他們來了!通過這印記鎖定了我們的位置!”秦醫師臉色鐵青,迅速從藥櫃暗格中取出幾包藥粉和幾枚淬毒的銀針。
林晏眼神一凜,當機立斷︰“不能連累藥廬!秦老,您留下善後,必要時棄廬自保!阿月,跟我走,引開他們!”
他一把拉起阿月,體內新生燈核的力量瞬間涌動,一層柔和的白光籠罩住兩人,暫時壓制住阿月體內那躁動的血契印記,使其光芒黯淡下去。
同時,他抓起桌上那塊發燙的金屬碎片,這碎片如同一個信標,必須帶走。
“從後山走!”秦醫師指向藥廬後方更為茂密的竹林,“那里地勢復雜,易于周旋!”
林晏點頭,不再猶豫,與阿月身形一閃,便沒入了蒼翠的竹海之中。
他們剛離開不到十息,幾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便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藥廬前的空地上。
這些人全身籠罩在灰黑色的夜行衣中,臉上戴著毫無表情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楮。
他們手中並未持常規兵刃,而是各自提著一盞造型古樸、散發著微弱綠光的燈籠。
為首一人手中的燈籠綠光最盛,他低頭看了看燈籠那搖曳的燈焰,又抬眼掃過寂靜的藥廬,做了幾個手勢。
其余幾人立刻散開,如同獵犬般開始搜索,動作迅捷而專業,沒有發出絲毫多余的聲音。
……
林晏拉著阿月在密集的竹林中疾馳。
他不敢全力催動燈核之力飛行,那無異于在黑暗中點燃明燈,只能憑借身法在林間穿梭。
新生燈核的力量雖能暫時隔絕血契的感應,但消耗不小,而且他感覺到,那種隔絕並不徹底,如同隔著一層薄紗,對方依然能模糊地感知到他們的大致方向。
“林大哥……他們……好像越來越近了……”阿月喘息著,臉色蒼白,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陰冷的鎖定感如影隨形。
林晏也感知到了。
追蹤者速度極快,而且似乎不受復雜地形的影響,正在快速拉近距離。
他心念電轉,這樣逃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辦法切斷或者干擾對方的追蹤。
他想起甦辭傳遞來的畫面中,那些邪燈之間由灰色能量絲線連接。“或許……這燃魂血契,也是一種類似‘連接’?”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閃現。
“阿月,信我一次!”林晏猛地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追兵來的方向。
他讓阿月站在自己身後,雙手虛按在她背心,將新生燈核的力量不再用于隔絕,而是嘗試著逆向滲透進那血契印記之中!
這不是祛除,而是入侵和模擬!
他要以自己的新生燈核之力為橋梁,模擬出類似那血契印記的波動,制造一個虛假的“信號源”!
過程極其凶險,如同在懸崖邊走鋼絲。他的力量必須足夠精微,既要騙過追蹤者的感知,又不能真正激活那血契,更不能對阿月的本源造成傷害。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精神高度集中。
嗡……
一股奇異的、帶著林晏自身氣息卻又混雜著一絲血氣波動的能量,以阿月為中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同時,林晏將手中那塊一直發燙的金屬碎片,猛地擲向左側更深的山坳方向,並在其上附著了一縷精純的燈核之力,使其散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
做完這一切,他拉著阿月,收斂所有氣息,如同兩塊石頭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右側一片潮濕的、生長著厚厚苔蘚的岩壁之下,借助天然的地形和苔蘚掩蓋身形。
幾乎在他們藏好的瞬間,五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剛才停留的地方。
為首那名燈籠客手中的綠焰燈籠劇烈閃爍起來,指向了左側山坳和右側岩壁兩個方向,似乎出現了混淆。
燈籠客面具下的眉頭微皺,他顯然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仔細感知著燈籠的指引,左側山坳方向的信號強烈而清晰,但右側岩壁方向傳來的,卻是那種源自血契本源的、更加“真實”的微弱波動。
“分頭追!”他沙啞地下達命令,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其中三人立刻朝著信號強烈的左側山坳追去,而他和另一人,則朝著右側岩壁方向,緩緩逼近。
岩壁之下,林晏和阿月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那越來越近的、踩在落葉上的輕微腳步聲。
阿月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林晏則默默調動著燈核之力,準備隨時發動雷霆一擊。
然而,就在那名為首的燈籠客即將發現他們藏身之處時,異變再生!
一道純白的光芒,毫無征兆地從竹林上方灑落,如同月華般清冷皎潔。
這光芒帶著一種寧靜、安詳的氣息,卻讓那兩名逼近的燈籠客如臨大敵,猛地後退,手中的綠焰燈籠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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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和阿月也驚訝地抬頭望去。
只見竹梢之上,不知何時立著一位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她臉上蒙著輕紗,看不清容貌,唯有一雙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眸露在外面。
她手中提著一盞白玉燈籠,燈籠散發著那純淨的白色光芒,與下方燈籠客手中那陰森的綠焰燈籠形成了鮮明對比。
白衣女子目光掃過下方,在林晏和阿月藏身的岩壁處微微停頓了一瞬,似乎早已察覺他們的存在。
隨後,她看向那兩名燈籠客,聲音清冷空靈,不帶一絲煙火氣︰
“燃魂閣的手,伸得太長了。”
話音剛落,她手中白玉燈籠輕輕一晃,一道凝練的白光如同利箭般射出,並非射向那兩名燈籠客,而是直取他們手中的綠焰燈籠!
兩名燈籠客大驚失色,急忙催動燈籠抵擋。
然而,那白光似乎對綠焰有著極強的克制作用,接觸的瞬間,綠焰便劇烈搖曳,仿佛隨時會熄滅。
為首燈籠客又驚又怒︰“淨燈使者?!你們‘明心殿’也要插手此事?!”
白衣女子並不答話,白玉燈籠再晃,又是兩道白光射出,攻勢凌厲。
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林晏當機立斷,拉著阿月,從岩壁另一側悄無聲息地滑入一條狹窄的石縫,向著與山坳和戰場都相反的更深山中遁去。
身後,白光與綠焰的交鋒聲、燈籠客的怒喝聲隱隱傳來,逐漸遠去。
直到徹底听不到身後的動靜,兩人才在一個隱蔽的山洞前停下。
林晏臉色凝重,不僅僅是因為剛才的驚險,更因為突然出現的“淨燈使者”和“明心殿”,以及燈籠客口中的“燃魂閣”。
這些陌生的名字,顯然指向一個他之前從未接觸過的、隱藏在世俗之下的龐大世界。而他和阿月,似乎已經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其中。
阿月體內的血契印記,在白光出現時似乎被進一步壓制,此刻安穩了許多。
但她臉上的憂色並未減少,她看著林晏,輕聲問︰
“林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林晏望向洞外漆黑的夜色,感受著體內那盞新生造化燈的微弱脈動,以及其中甦辭沉睡的靈識。
前路,似乎布滿了更多的迷霧與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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