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氏女……絕筆。”
這五個字,如同五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入林晏的心口,讓他剛剛因乙木源燈本源覺醒而稍緩的呼吸,再次變得困難起來。
甦氏女!
是甦辭的母親嗎?
還是甦家更早的先祖?
這枚朱砂手鐲,這逆轉陰陽的力量,果然與甦家血脈息息相關!
而這位留下絕筆的先人,似乎早已預見了蜀州城的災禍,甚至指出了那幽綠光芒人皮燈籠)乃是“蒼生”之害的根源!
“欲救蒼生,先斷其根。”
根在哪里?
是那盞人皮燈籠?
是操縱燈籠的蜀州刺史?
還是……那更深層次的、制造“奪命之契”、抽取魂力、污染地脈的邪惡源頭?
林晏強忍著靈魂深處因契約斷裂傳來的陣陣虛空劇痛,以及身體的重傷,掙扎著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那白玉祭壇前。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那冰冷的壇面,感受著其上玄奧符文傳來的微弱能量波動。
這個空間,顯然是一處精心構建的避難所或者說……傳承之地。
其風格與後土宗的敦厚、青木宗的生機、玄陰教的邪異都截然不同,更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縹緲與決絕。
是這位“甦氏女”所建?
她為何在此留下絕筆?
她又去了哪里?
他低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那里原本有著與甦辭緊密相連的青符印記,如今只剩下靈魂層面難以愈合的破碎傷口。
甦辭……她是否也繼承了這份血脈的宿命?
她此刻……又在何方?
那契約斷裂瞬間的死寂,是否就意味著……
不!不能想!
林晏猛地閉上眼,強行將那蝕骨的恐懼與悲痛壓下。
他不能沉浸在這種情緒里,那只會讓他辜負甦辭最後的犧牲,辜負這盞源燈承載的古老使命,辜負這位甦氏先人留下的警示。
他重新睜開眼時,眼中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堅定與冰冷。
悲痛被深埋,轉化為更強大的動力。
他要活下去,要變得更強,要斬斷那所謂的“根”,終結這一切!
無論甦辭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答案!
他嘗試將一絲融合了青木本源的心神之力注入祭壇。
祭壇毫無反應。似乎缺少了某種關鍵的“鑰匙”。
是了,朱砂手鐲!
甦氏女壁畫上的手腕,正戴著那枚手鐲!
這處空間,這祭壇,很可能需要甦家血脈或者那手鐲本身才能完全開啟!
手鐲隨著甦辭一同被蟲母吞噬,下落不明。
這條路,暫時走不通了。
林晏深吸一口氣,不再執著于祭壇。
當務之急,是恢復傷勢,穩定剛剛覺醒卻依舊混亂的本源力量。
這個空間靈氣充沛而祥和,正是療傷的絕佳之地。
他盤膝坐在祭壇旁,將乙木源燈置于膝上,嘗試運轉那源自古老記憶碎片的、最本源的青木功法。
絲絲縷縷精純的生機從源燈流出,融入他破損的經脈與靈魂裂痕,緩慢而堅定地修復著。
時間在這片靜謐的空間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林晏體內的傷勢稍微穩定,靈魂那撕裂般的劇痛也減弱了一些,雖然距離痊愈還差得極遠,但至少有了行動的能力。
乙木源燈的光暈也恢復到了鴿卵大小,光芒溫潤而純粹,不再有絲毫雜質。
然而,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探索這個球形空間,尋找其他出口或線索時——
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尖銳的刺痛感,猛地從他靈魂深處那斷裂的契約“創面”傳來!
這刺痛感……
非常熟悉!
是逆命同生契的殘留感應!
可是,契約不是已經徹底斷裂了嗎?甦辭的靈魂感應不是已經完全消失了嗎?
林晏猛地停下動作,屏息凝神,全力捕捉那絲異樣。
刺痛感斷斷續續,極其不穩定,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但它確實存在著!而且,這感應傳來的方向……並非指向他來的那個洞口那里早已被某種力量重新封堵,光滑如初),而是……隱隱指向下方,指向那岩漿湖、那邪陣所在的方向!
更讓林晏心神劇震的是,這殘存的感應,並非他熟悉的、屬于甦辭的靈魂波動!那波動充滿了痛苦、混亂、狂暴,以及一種……被強行扭曲、污染的熟悉感!
是阿月!
是那個在邪陣中,被錯位的靈魂牽引力意外卷入,意識被林晏破碎記憶和狂暴能量污染的阿月!
她竟然還活著?!而且,她身上,竟然殘留著一絲與這斷裂的“奪命之契”相關的聯系?是因為當時邪陣的錯位牽引,導致部分契約的碎片或者說“影子”,附著在了她的靈魂上?
這絲聯系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非林晏靈魂與源燈深度融合,感知變得極其敏銳,根本不可能察覺。
通過這絲微弱到極致的扭曲鏈接,林晏模糊地感知到,阿月此刻的狀態極其糟糕!
她的意識似乎被那股污染的力量主導,充滿了毀滅與痛苦的狂躁,同時,她似乎正被一股強大的邪力禁錮著,朝著某個方向移動……
是那些黑袍術士!
他們擺脫了邪陣的混亂,抓住了狀態異常的阿月!
他們要帶她去哪里?
這突如其來的發現,讓林晏心亂如麻。
阿月因他們而卷入,如今落入敵手,生死未卜,意識還被污染。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以他現在的狀態,出去無疑是送死。
那蟲母可能還在外面守株待兔,黑袍術士實力不明,更何況他還重傷未愈。
但若不去……阿月會遭遇什麼?
她身上那絲扭曲的契約殘留,是否會成為敵人追蹤他,甚至針對他的新武器?
就在林晏陷入兩難抉擇,內心天人交戰之際——
他膝上的乙木源燈,燈芯處的青碧光暈,忽然毫無征兆地,朝著與那殘存感應相同的方向,微微偏轉了一下。
仿佛在無聲地……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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