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跳……船!”
甦辭那聲用盡全力、帶著驚惶的警告,如同驚雷炸響在林晏腦海!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對甦辭本能的信任壓倒了一切理智分析!他一把抄起身邊還沒反應過來的阿月,另一只手緊緊抱住甦辭,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漆黑如墨、翻滾著怨魂虛影的沼澤縱身躍下!
“噗通!”
“噗通!”
冰冷的、帶著強烈腐蝕性和窒息感的泥水瞬間將他們淹沒。幾乎在他們落水的同一瞬間,頭頂上方傳來了無魂渡者一聲混合著憤怒與某種解脫般的、非人的尖嘯!那艘寂滅之舟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撕扯,幽綠的燈籠光芒瘋狂閃爍,最終“噗”地一聲徹底熄滅!
緊接著,是更加狂暴的怨魂嘶嚎和某種屏障破碎的巨響!強大的能量亂流如同風暴般席卷了他們剛才所在的區域!
林晏在水中死死閉住氣,拼命掙扎著向上浮去。泥水渾濁不堪,帶著劇毒和刺骨的寒意,更可怕的是,無數冰冷的、無形的怨魂之手仿佛從四面八方伸來,試圖將他們拖入更深沉的黑暗!
他感覺到懷中的甦辭身體再次變得冰冷僵硬,似乎那短暫的清醒耗盡了她的力氣。阿月則在拼命撲騰,喝進了幾口泥水,眼看就要窒息。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林晏腕間的青符印記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清涼!不是之前的灼痛,也不是源符碎片的暖流,而是一種更加純粹、仿佛能滌蕩污穢的清涼之意!是甦辭!她在無意識中,再次通過同命契,將一絲精純的冰魄之力傳遞了過來!
這絲清涼之意迅速蔓延,竟在林晏體表形成了一層極薄的、幾乎看不見的冰藍光膜,暫時隔絕了毒水和怨魂的侵蝕!他趁機猛地向上竄去!
“嘩啦!”
三人終于沖破水面,劇烈地咳嗽、喘息。環顧四周,他們竟然身處一個巨大的、被沼澤包圍的水下溶洞入口!洞口被垂落的藤蔓和扭曲的樹根遮掩,方才混亂中竟未被發現。而頭頂上方,那片水域依舊翻涌著恐怖的能量亂流和怨魂的尖嘯,寂滅之舟和無魂渡者已不見蹤影。
“快進去!”林晏來不及多想,拖著幾乎虛脫的阿月和昏迷的甦辭,奮力游向那溶洞入口,爬上了內部相對干燥的岩石。
溶洞內一片漆黑,彌漫著潮濕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三人癱倒在地,劫後余生的恐懼與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
“剛……剛才……怎麼回事?”阿月咳出泥水,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那渡者……他……”
林晏喘息著,回想起渡者斗篷下那驚鴻一瞥的青符印記,以及甦辭的警告,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那無魂渡者……恐怕並非自願的擺渡人。”林晏聲音沙啞,“他很可能也是同命契的受害者,被玄陰教用邪術禁錮于此,成為這生死邊界的看守和……收割者。他索取生魂或邪契本源,或許就是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或者……試圖擺脫控制!”
甦辭那句“跳船”,無疑是感知到了渡者體內那同源邪契的狂暴與不穩定,以及前方那片怨魂屏障後的真正危險——那可能根本不是通往蜀州的“彼岸”,而是一個徹底吞噬他們的陷阱!
“好險……”阿月後怕不已,看著外面依舊不平靜的水域,“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困在這里了?”
林晏沒有立刻回答。他檢查了一下甦辭的情況,她呼吸平穩,只是消耗過度。然後,他借著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弱天光或許是某種發光苔蘚?),開始打量這個溶洞。
溶洞似乎很深,向內延伸。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了一段距離,發現岩壁上開始出現一些人工開鑿的痕跡,以及一些早已褪色的、風格古老的壁畫。
壁畫的內容讓他心頭巨震!
最初的壁畫,描繪的是一片祥和的大地,人們安居樂業。接著,天空出現裂痕,漆黑的陰影玄冥煞力?)涌入,帶來災難。
然後,一群身著飄逸服飾、手持各種法器包括燈盞、玉尺、符劍等)的修士出現,他們布下大陣,與陰影搏斗,最終將其分割、封印在了大地各處!其中一處封印之地,赫然描繪著冰雪覆蓋的山巒北境冰原),另一處則是黑色的沼澤黑水沼澤)!
後續壁畫顯示,這些修士建立了宗門看守封印,其中兩個最主要的宗門符號,正是生機盎然的青木與純淨冰冷的冰魄!
然而,好景不長,一群身著黑袍、使用詭異魂傀術的修士玄陰教)出現,他們試圖破壞封印,釋放陰影,並與青木、冰魄兩宗爆發了慘烈戰爭……畫面到此變得模糊破碎。
林晏的心髒狂跳起來!這些壁畫,揭示了更加古老的真相!玄冥煞力並非冰原獨有,而是被上古大能分割封印在了不同地方!黑水沼澤就是其中之一!青木宗和冰魄宗,正是守護這些封印的古老傳承!
那麼,這個溶洞……很可能是上古時期,看守此地封印的修士的一處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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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向內探索,溶洞逐漸變得寬敞,最終,他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廳之中。
洞廳中央,是一個早已干涸的水池,池底刻畫著一個復雜的、覆蓋了整個洞廳地面的巨大法陣。法陣的符文結構與冰魄宗、青木宗都有些相似,卻又更加古老宏大。
而在法陣的八個方位,各有一個石台。其中七個石台已經崩塌,唯有一個位于“坎”位對應水)的石台尚且完好。
石台之上,靜靜地懸浮著一物。
那是一盞燈。
一盞造型古樸、通體由某種青玉雕琢而成的燈盞。燈盞沒有燈油,也沒有燈芯,但在其內部,卻有一點微弱如星、卻頑強不滅的乳白色光暈在緩緩流轉。
這盞青玉燈盞散發出的氣息,溫和而磅礡,帶著一種撫慰靈魂、滋養萬物的生機之意,與林晏體內源符碎片的感覺極為相似,卻更加純粹、更加本源!
而林晏腕間的青符印記,在感受到這盞燈的氣息時,傳來的不再是灼痛,也不是清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孺慕與渴望!仿佛迷途的孩子終于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
與此同時,他背後的甦辭,也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舒適的嘆息,眉心的冰晶紋路流轉著平和的光芒。
林晏瞬間明白了!
這盞青玉燈盞,恐怕才是真正的“青木共生契”的力量源頭,或者說,是其中一部分核心的顯化!是上古青木宗留在此地,用于維系封印、調和生機的至寶!
而玄陰教篡改創造的“同命契”,其邪惡力量的源頭是玄冥煞力,但其竊取的“形”與部分“法則”,正是源自于此!所以青符印記才會對此燈產生如此反應!
守印使寒儀指引他們來黑水沼澤,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尋找渡者,更深層的目的,可能是要他們找到這處上古遺跡,找到這盞……能夠克制甚至逆轉邪契的青玉古燈!
就在林晏心中被巨大的震撼和希望充斥之時,異變再生!
他懷中那本得自官船殘骸的、王都尉的私人記錄冊,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起來!
他連忙取出冊子,只見冊子最後一頁,那些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此刻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散發出微弱的黑光!
緊接著,那血跡脫離紙頁,懸浮在半空,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了一個微小的、與王都尉胸口所插匕首上的黑色寶石一模一樣的符文!
那黑色符文甫一出現,便散發出強烈的玄冥煞力波動,如同一個信號,猛地射向了洞廳中央那盞懸浮的青玉古燈!
“不好!”林晏臉色劇變,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黑色符文撞在青玉古燈散發的乳白色光暈上,發出“嗤”的灼燒聲,雖然迅速消融,但就在它徹底消失前的一剎那——
“嗡——!”
青玉古燈猛地一顫!其內部那點乳白色的光暈劇烈搖曳起來,光芒明滅不定!整個洞廳的法陣也隨之閃爍,地面微微震動!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充滿了貪婪與暴戾的意志,仿佛透過那黑色符文為媒介,從極其遙遠的地方蜀州?!),鎖定了這盞青玉古燈的位置!
是那盞人皮燈籠!是刺史王仁,或者說他背後的玄陰教,通過王都尉這個早已布下的暗棋,終于找到了這處上古遺跡和這盞至關重要的青木古燈!
林晏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們剛剛找到一線逆轉邪契的希望,最大的敵人,卻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這里!
此地,已不再安全!
而遠處,溶洞入口的方向,隱約傳來了水流被劃破的聲音,以及……幾聲低沉而詭異的獸吼!
新的危險,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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