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雪地、礦洞深處蜂擁而出的蒼白根須,如同無數扭曲舞動的毒蛇,頂端裂開的吸盤口器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嘶”聲,帶著濃郁的腐爛與煞力混合的腥臭氣息。礦坑邊緣雪坡上那密密麻麻的猩紅光點,也顯露出真容——那是一只只拳頭大小、形如蜘蛛、卻通體覆蓋著冰晶甲殼的詭異生物,它們的復眼閃爍著嗜血的紅光,口中滴落著腐蝕性的粘液!
前有妖藤,後有冰蛛!退路已被徹底封死!這些絕非自然造物,其上縈繞的邪異氣息,與玄冥煞力同源,卻又帶著一種更加扭曲、更加癲狂的意味,顯然是玄陰教結合煞力與某種邪法培育出的新型怪物!
“是……是噬魂妖藤和冰血蛛!”阿月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部落傳說里……最可怕的……幾種‘影奴’之一……它們……會吸干獵物的……魂魄和血液……”
林晏臉色鐵青,將甦辭緊緊護在身後,鎮淵令青光再次亮起,但光芒明顯比之前黯淡了許多。他體內靈力枯竭,余毒未清,傷勢不輕,剛才強行催動雙印共鳴更是雪上加霜。面對這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怪物,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難道剛剛看到一絲希望,就要葬身于此?
不!絕不能!
他目光掃過懷中依舊昏迷的甦辭,感受著同命契那微弱卻堅韌的聯系,以及她體內那沉靜卻磅礡的冰魄之力。冰壁傳承還在,雙印合一的希望還在!
“阿月!幫我擋住側面!”林晏低吼一聲,不再猶豫,再次將左手按在青符印記上!這一次,他不再強行催動源符碎片,而是嘗試以一種更加柔和、更加契合“青木共生契”本源的方式,去溝通、去引導!
同時,他將自己的意念,通過同命契,毫無保留地傳遞向甦辭意識深處︰“甦辭!助我!我們需要你的冰魄之力!”
或許是傳承的烙印太深,或許是同命契的連接在生死關頭變得更加敏銳,就在妖藤和冰蛛即將撲到眼前的剎那——
甦辭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並未睜眼,但眉心的冰晶紋路和左手指尖的冰鱗印記,同時亮起了穩定而純淨的幽藍光芒!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收放自如的冰魄之力,自行循著某種玄奧的軌跡運轉起來!
林晏立刻感受到一股精純冰冷的能量,順著同命契的連接涌入自己體內!這股力量並非侵襲,而是如同溪流匯入江河,自然而然地與他竭力引導出的那絲青木本源暖流交融在一起!
青藍之光再次涌現!但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的爆發,而是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卻異常堅韌的青藍色光膜,如同一個半透明的蛋殼,將三人籠罩其中!
“砰!砰!砰!”
最先沖上的噬魂妖藤狠狠撞在光膜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足以腐蝕金石、吞噬魂魄的吸盤口器,在接觸到青藍光膜的瞬間,竟如同踫到烙鐵般猛地收縮,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冒起陣陣黑煙!妖藤痛苦地扭曲翻滾,一時無法突破!
而那些試圖從側面和頭頂撲下的冰血蛛,也被光膜彈開,它們噴吐的腐蝕粘液落在光膜上,也只是激起一圈圈漣漪,無法將其蝕穿!
這層由初步調和的青木與冰魄之力形成的護罩,竟暫時抵擋住了怪物的狂潮!
林晏又驚又喜!他感覺到,維持這層護罩的消耗,遠小于之前強行催動雙印共鳴!而且,甦辭似乎是在無意識狀態下,本能地配合著他,輸出著穩定而精準的冰魄之力!這是傳承融入她本能的體現!
“有用!我們沖出去!”林晏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維持著護罩,一手抱起甦辭,一手持劍,對阿月喊道︰“跟緊我!我們往南邊沖!”
阿月看到護罩有效,也鼓起勇氣,緊跟在林晏身後。
三人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頂著青藍色的光罩,在妖藤與冰蛛的瘋狂攻擊中,艱難地朝著礦坑南側的方向移動。
妖藤不斷抽打,冰蛛前僕後繼地撲上、自爆,試圖耗盡護罩的能量。光膜劇烈波動,明滅不定,但始終頑強地支撐著。林晏咬緊牙關,將意志力催發到極致,努力維持著與甦辭之間那微妙的力量平衡與共鳴。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走在鋼絲上的舞者,稍有不慎,力量失衡,護罩便會瞬間崩潰。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腳下的積雪被怪物們的體液和殘肢染得污穢不堪,刺鼻的腥臭幾乎令人作嘔。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晏感覺精神力即將耗盡,護罩光芒越來越暗,幾乎要碎裂之時,他們終于沖到了礦坑的南側邊緣。這里地勢較高,下方是一條被冰雪覆蓋的、深邃的峽谷。
後方,怪物的大軍依舊緊追不舍。
沒有退路了!
“跳下去!”林晏當機立斷。留在礦坑只有死路一條,跳下峽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最後催動一絲力量,讓護罩猛地向外擴張了一下,暫時逼退靠近的怪物,然後抱住甦辭,縱身躍下了陡峭的冰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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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尖叫一聲,也閉眼跟著跳下。
風雪在耳邊呼嘯,失重感襲來。林晏緊緊抱著甦辭,將殘存的靈力灌注鎮淵令,狠狠刺向冰壁,試圖減緩下墜的速度。
“ 嚓! 嚓!”
冰屑紛飛,下墜之勢稍緩,但依舊迅猛。
不知下落了多深,“噗通”一聲,三人重重砸入了峽谷底部一條尚未完全封凍的、冰冷的河流之中!
刺骨的河水瞬間淹沒了他們。林晏嗆了幾口水,掙扎著浮出水面,第一時間去尋找甦辭和阿月。
幸好,河流緩沖了大部分下墜的力道。阿月在不遠處撲騰著,甦辭則被林晏緊緊抱著,依舊昏迷。
他拖著兩人,艱難地爬上岸邊。回頭望去,只見峽谷上方,那些妖藤和冰蛛聚集在崖邊,發出不甘的嘶鳴,卻似乎對這條河流有所忌憚,不敢下來。
暫時安全了……
林晏癱倒在冰冷的河灘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靈力、體力、精神力都已透支到了極限。他側頭看向身邊的甦辭,她呼吸平穩,眉心的冰晶紋路在濕漉漉的發絲間若隱若現,仿佛剛才那精準的力量輸出只是夢境。
阿月爬過來,同樣精疲力盡,腿上的傷口被河水一泡,更是疼痛難忍。
必須盡快離開河灘,找個地方生火取暖,處理傷勢。林晏強撐著坐起身,打量四周。這條峽谷幽深狹窄,兩側是陡峭的冰壁,河流向南流淌,正是守印使指引的方向。
他掙扎著起身,準備尋找避風處。
然而,就在他目光掃過下游方向時,瞳孔驟然收縮!
只見在下游不遠處,河岸邊的冰層上,赫然插著幾面殘破的、繪制著官船旗幟的桅桿!更遠處,似乎還有一艘小型的官船殘骸,半沉在冰河之中,船體破損嚴重,覆蓋著厚厚的冰雪,顯然已擱淺在此有些時日!
官船?怎麼會在這里失事?
林晏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示意阿月警戒,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朝著那艘破船殘骸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死寂的氣息。船上看不到任何活人,甲板上散落著一些凍僵的、穿著官服或水手服飾的尸體,他們臉上還殘留著驚恐與痛苦的表情,似乎死前經歷了極大的恐怖。
林晏登上殘破的甲板,仔細檢查。這些尸體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但肌膚干癟,眼眶深陷,仿佛……精氣被吸干了一半!這種死狀,與噬魂妖藤的描述極其相似!
難道這艘官船,是遭到了那些怪物的襲擊?
他在船艙里找到了一些散落的文書和貨物清單。文書上的印鑒,赫然是蜀州刺史府的!這是一艘來自蜀州的官船!
船上運輸的貨物清單,更是讓他觸目驚心——大量煉制好的青符符紙、禁錮魂魄的法器、以及一些標注為“貢品”的活人生辰八字!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官船!這是玄陰教和刺史用來運輸邪術物資、甚至可能押送“祭品”的船!
它為何會失事在這里?是遭遇了冰原上的危險?還是……內部出了變故?
林晏在船長室找到了一本被水浸透大半的航行日志。他小心地翻開,借助微弱的天光,辨認著模糊的字跡。
日志前面記錄著正常的航行和天氣,但到了最後幾頁,字跡變得潦草而驚恐︰
“…………它們爬上來了!從冰河里!那些白色的根須……還有紅色的眼楮……”
“……擋不住!符 沒用!法術沒用!它們在吸食弟兄們的魂魄!”
“……王都尉瘋了……他把自己鎖在底艙……說要用那‘東西’……”
“……完了……全完了……”
日志到此中斷。
林晏合上日志,心情沉重。這艘船果然是被噬魂妖藤和冰血蛛襲擊的。那個王都尉在最後關頭,想用“那東西”?“那東西”是什麼?
他心中一動,立刻朝著日志中提到的底艙走去。
底艙入口被雜物堵死,但難不倒林晏。他清理開障礙,推開沉重的艙門。
一股混合著血腥、腐臭和某種奇異香料的味道撲面而來!
底艙內一片狼藉,中央刻畫著一個早已干涸發黑的邪惡法陣,法陣中央,盤坐著一具身穿都尉服飾的干尸。干尸雙手結著一個古怪的法印,胸口插著一柄瓖嵌著黑色寶石的匕首。
而在干尸的面前,擺放著一個打開了的、內部鋪著柔軟絲綢的金屬長匣。
長匣之中,空空如也。
只在絲綢襯墊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長劍形狀的凹痕。
看那凹痕的大小和形制,林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直沖頭頂!
那凹痕,與他父親林青岩生前從不離身的、那柄據說傳承自師門的佩劍——“回春”,一模一樣!
父親的劍……怎麼會出現在這艘來自蜀州、運輸邪術物資的官船上?!還被這個王都尉在最後時刻,當作救命稻草般取出使用?
它現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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