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青符印記傳來的灼痛與甦辭指尖冰鱗的幽光,如同兩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林晏剛剛因抵達目的地而稍緩的神經。這詭異的呼應,這熟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邪異悸動,絕不會錯!
這所謂的“聖所”深處,必然存在著與“同命契”、與蜀州城那場妖禍核心緊密相關的東西!
阿月被林晏驟變的臉色和兩人身上同時出現的異象嚇住,冰藍色的眼楮里充滿了困惑與不安︰“怎……怎麼了?聖所……冰母的力量……應該……安撫……”
“安撫?”林晏的聲音因警惕和腕間灼痛而變得沙啞,“這里面散發的氣息,與我仇人施展的邪術同源!”他死死盯著那幽暗入口,仿佛那是一只擇人而噬的凶獸巨口。
阿月難以置信地搖頭︰“不……不可能……這是……最古老的……”但她的話語在林晏凌厲的目光和甦辭愈發痛苦的呻吟中漸漸微弱下去。她也看到了甦辭指尖那不祥的幽光,那絕非她記憶中部落傳說里“冰母恩賜”的聖潔模樣。
權衡只在剎那。背後的甦辭氣息越來越弱,同命契傳來的共感讓林晏自己的心髒也仿佛被冰錐刺中,陣陣絞痛。退出去,在這冰天雪地里,甦辭必死無疑。進去,或許是另一個陷阱,但萬一……萬一里面真有能緩解她現狀的東西呢?
賭一把!為了那一線生機!
“跟緊我,有任何不對,立刻說!”林晏對阿月低喝一聲,不再猶豫,右手緊握鎮淵令,青光微吐,小心翼翼地撥開垂落的冰掛,率先踏入了聖所入口。
入口後是一條向下傾斜的天然冰隧,寒冷徹骨,空氣卻奇異的不顯憋悶,反而流動著一股極其微弱、若有若無的陳舊香料氣息。隧道四壁不再是粗糙的冰岩,而是被人為打磨過,刻滿了與外面坑洞壁畫類似、卻更加復雜精細的扭曲符號與圖案。
越往里走,林晏腕間的灼痛感就越發清晰,甚至開始微微發燙。而背後甦辭的狀況似乎……穩定了一絲?那冰鱗印記的光芒不再劇烈閃爍,而是維持著一種恆定的、幽暗的光暈,仿佛與洞穴深處的某種東西達成了短暫的平衡。同命契傳來的共感中,那股刺骨的寒意雖未消退,卻也不再加劇。
這微妙的變化讓林晏心下稍安,卻更加警惕。
冰隧盡頭,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宛如冰雕神殿般的天然洞窟呈現在眼前。洞頂垂落著無數千年冰稜,折射著鎮淵令青蒙蒙的光輝,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洞窟中央,是一個明顯由人工開鑿出的圓形祭壇,由黑色的、非金非石的材質砌成,與周遭的冰藍格格不入。
祭壇上空空如也,但壇身卻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一些核心符文的筆畫結構與韻律,竟與林晏、甦辭腕上的青符印記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林晏心髒猛縮!果然有關!
他快步上前,目光掃過祭壇。只見祭壇表面和周圍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早已凝固發黑的血跡,以及一些碎片——不是冰屑,而是某種焦黑的、仿佛被烈火灼燒過的紙質殘片,邊緣隱約能看到一絲令人心悸的青色紋路!
是青符碎片的殘骸!而且數量不少!
林晏蹲下身,強忍著符印傳來的強烈悸動與厭惡感,用刀尖小心挑起一片仔細觀察。這碎片上的氣息,與蜀州城那些“活紙人”身上的同源,但似乎更……古老,更精純,也更像被某種力量粗暴地撕裂、抽取過精華後留下的殘渣。
“這是……獻祭……”阿月顫抖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指著祭壇上那些古老的符號,臉上血色盡褪,“部落最古老的記載……模糊提到過……在冰母信仰之前……更黑暗的時代……這里……曾向……‘影中之影’……獻上……魂靈……換取……冰原的……短暫安寧……”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青符碎片上,充滿了恐懼與排斥︰“這些……東西……就是……容器?媒介?”
林晏瞬間明白了!這處“聖所”,在極其古老的年代,很可能就是一個進行邪惡魂祭的場所!而所使用的術法,與如今刺史施展的“同命契”、制作“活紙人”的邪術系出同源!刺史並非開創者,他可能只是找到了某種古代邪術的殘留並加以利用!
難道刺史的勢力早已滲透至此?還是他偶然發現了這里的秘密?
就在這時,祭壇後方陰影里,一件半掩在冰塵下的東西吸引了林晏的注意。
那是一個破損嚴重的陶罐。樣式古樸,絕非近代之物。但讓林晏瞳孔收縮的是——陶罐碎裂的豁口處,隱約露出一角紙張!而且罐身表面,殘留著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消散的藥味!
林晏對藥材氣味極其敏感,絕不會聞錯!這藥味……與他父親當年精心鑽研的幾種用于安神定魂、抵御邪祟的獨門藥方中所用的一味主藥“幽檀根”極其相似!這種藥材生長環境苛刻,產量極少,他父親曾多次深入北境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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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跳驟然加速,小心翼翼地將陶罐取出。罐子很輕,他輕輕晃動,里面的紙張發出簌簌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將罐口傾斜,小心地將里面的東西倒出。
並非一張完整的紙,而是幾塊焦黃的、脆弱的碎片,像是從某本筆記或藥典上匆忙撕下,又被反復揉搓揣摩過。碎片上是用他無比熟悉的、父親的字跡寫就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林晏的手猛地顫抖起來!
他屏住呼吸,就著鎮淵令的青光,艱難地辨認著碎片上殘缺的信息︰
“……北境古老祭壇……疑與……魂異之術……源頭有關……”
“……符印結構……似……同命……實則……噬魂……”
“……人皮為燈……魂印為芯……歹毒……”
“……幽檀或可……中和……邪力……然……難尋……”
“……若遇青符……攜此印者……速離……危……”
最後幾個字尤其潦草模糊,仿佛書寫者正處于極大的恐懼或匆忙之中。
轟——!
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父親!父親果然來過這里!他甚至可能更早地察覺了刺史陰謀的冰山一角,並一路追查到了這北境深處的古老邪術源頭!他研究對抗邪術的方法,並留下了警告!
“若遇青符……攜此印者……速離……危……”
這指的,不正是身中“同命契”的自己嗎?父親早已預見到了這種危險?!
巨大的震驚、悲慟與一種冥冥之中被指引的震撼席卷了林晏。他緊緊攥著那幾片脆弱的紙頁,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同命契”的灼痛,甦辭冰鱗的幽光,古老的邪惡祭壇,父親的殘缺筆記……所有的線索在此刻交織成一張模糊卻令人不寒而栗的網。
“呃……”背後,甦辭突然發出一聲比之前都要清晰的痛哼。
林晏猛地回頭,只見甦辭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眼楮,眼神渙散而痛苦,她那只帶著冰鱗印記的左手正無意識地抬起,指向祭壇後方更深的黑暗處。
而與此同時,林晏腕間的青符印記,以及地上那些青符碎片殘骸,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召喚,同時劇烈灼燙起來!
嗡——!
一聲低沉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的嗡鳴,自祭壇後方的黑暗深處傳來。
伴隨著嗡鳴,一股遠比外面冰髓尸、甚至比阿月口中的“影奴”更加陰冷、死寂、磅礡的氣息,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凶獸,緩緩地……甦醒了!
阿月驚恐萬狀地尖叫一聲,猛地捂住耳朵癱軟在地,眼中充滿了極致恐懼,語無倫次地嘶喊︰“不……不是……冰母……是……是它!古老的……囚徒……醒了!!它一直……在下面!!”
林晏駭然望向前方無邊的黑暗,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聖所”鎮壓的,根本不是什麼仁慈的“冰母”,而是比那“同命契”邪術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未知存在!而他們,以及他們身上的青符與冰鱗,仿佛鑰匙一般,將其……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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