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眼楮……在……看著……我們……”
甦辭那聲模糊痛苦的夢囈,如同冰錐刺入林晏的耳中,讓他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她也看到了?!在那冰淵恐怖意志掃過的瞬間,昏迷中的她竟然也感知到了那只充滿無盡惡意與饑餓的紫色巨眼?!
這絕不僅僅是巧合!那名為“陰蝕”的黑潮力量,與甦辭體內的煞丹,與他自己手腕曾經存在的青符,乃至與蜀州城的陰謀,存在著遠超想象的深刻聯系!那只“眼楮”的主人,恐怕就是這一切的源頭,或者至少是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
父親信中所說的“大劫”,所指的或許就是這恐怖存在的甦醒!
諾姆顯然也听到了甦辭的囈語,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懼。“紫色的眼楮……古老的預言里提到過……當‘寂滅之瞳’睜開,冰原將化為血海,萬物都將成為它的食糧……”他聲音干澀,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它……它真的存在……而且已經快要醒了……”
祭壇冰窟內,陷入一片死寂的絕望。冰心石瀕臨破碎的微光,映照著兩人蒼白而沉重的面孔。腳下大地不時傳來的輕微震動,以及空氣中愈發濃郁的污穢氣息,都在無聲地證明著諾姆的話。
“首領!首領!”巴魯焦急的聲音從甬道外傳來,他快步沖了進來,臉上帶著恐慌,“營地周圍的防護符文正在快速失效!外面的黑霧越來越濃了!有幾個兄弟說好像听到霧里有奇怪的哭聲……我們怎麼辦?”
最後的避難所也不再安全。寂滅之喉的異動,正在將死亡的氣息快速推向這片最後的孤島。
諾姆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瀕死的冰心石,掃過昏迷的甦辭,最後落在林晏臉上。那雙飽經風霜的眼楮里,掙扎、恐懼、絕望最終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取代。
“不能再等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冰心石撐不了多久,營地也守不住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離開?去哪里?”巴魯急問,“整個北境雪原,哪里還有安全的地方?”
“去‘先祖冰冢’!”諾姆斬釘截鐵地說道,“那里是我們逐風者部落最後的聖地,有最古老的冰壁符文守護,或許能多撐一段時間!而且那里的極寒環境,或許……或許也能暫時壓制她體內沖突的力量。”他指了指甦辭。
先祖冰冢?林晏心中一動,听起來像是一處埋葬之地,但似乎是部落最後的底牌。
“可是首領,冰冢的通道已經封閉很久了,而且那里的寒氣……”巴魯似乎有些顧慮。
“沒有可是了!”諾姆打斷他,語氣嚴厲,“這是唯一的生路!立刻去召集所有能行動的人,帶上所有能帶走的物資,特別是剩下的‘冰苔蘚’和‘暖血根’!一炷香後,營地東側裂縫集合!快!”
“是!”巴魯不再猶豫,轉身狂奔而去傳達命令。
諾姆看向林晏,眼神復雜︰“外鄉人,你也听到了。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前路更是九死一生。你……你們還要跟我們一起走嗎?”他的目光落在林晏手中的父親遺書和那截干枯根睫上,“或者,你有別的打算?”
林晏緊緊攥著父親的信。信中的字句如同火焰般在他心中燃燒——蜀州城的陰謀、黑潮的真相、父親的遺志、甦辭的安危、還有那只恐怖的紫色眼楮……所有的線索和責任都沉重地壓在他的肩上。
返回蜀州,揭露真相,阻止陰謀,為父報仇,這是他的宿命。但如今甦辭危在旦夕,北境大劫將至,憑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帶著狀態極差的甦辭穿越危機四伏的雪原?更何況,父親信中提到“炎君之力或為關鍵”、“陰陽相濟”,或許在這片雪原的某處,在逐風者部落古老的傳承中,還隱藏著能救甦辭、甚至對抗黑潮的線索?
先祖冰冢……那地方既然被稱為聖地,或許會有發現。
瞬間的權衡之後,林晏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諾姆︰“我們跟你們走。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而且……”他頓了頓,“關于‘陰蝕’黑潮,關于那只‘眼楮’,關于如何應對,我們需要信息和計劃。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諾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從他眼中讀出真正的意圖。片刻後,他重重地點了下頭︰“好!那就一起殺出一條生路!巴魯會給你拿一件御寒的皮袍,準備一下,動作要快!”
整個逐風者營地瞬間忙碌起來,壓抑的恐慌被求生的急切所取代。人們沉默而迅速地收拾著少得可憐的家當,攙扶起老弱婦孺。戰士們則手持武器,警惕地守在營地邊緣,望著外面越來越濃的黑霧,面色凝重。
林晏換上了巴魯拿來的一件舊皮袍,將依舊昏迷的甦辭用厚厚的獸皮仔細包裹、固定在自己背上。父親的信和那截神秘的根睫被他貼身藏好。鎮淵令在懷中微微發熱,似乎也感應到了即將到來的艱難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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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所有人在營地東側一道狹窄的冰裂縫前集合。人數不多,只有三十余人,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絕望與堅韌。
諾姆站在最前方,看著他的族人,聲音沙啞卻有力︰“族人們!古老的災難再次甦醒,家園已不再安全!但逐風者從未屈服!我們將前往先祖安眠之地,那里有古老的冰壁守護著我們!我緊你們的武器,跟上我的腳步!為了生存!”
沒有激昂的回應,只有一片沉默的、堅定的目光。
諾姆轉身,率先步入了那道漆黑的冰裂縫。隊伍沉默地跟上,如同一條融入黑暗的細流。
裂縫內部曲折蜿蜒,向下傾斜,溫度極低。諾姆手中拿著一塊散發著微弱白光的礦石引路。隊伍行進得很慢,因為要照顧老弱和傷員。
林晏走在隊伍中後段,全力感知著四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越是深入,空氣中的黑潮氣息雖然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隔絕了大半,但依舊存在,並且帶著一種詭異的活性,仿佛在窺探著這支渺小的隊伍。背上的甦辭呼吸平穩,但體內那脆弱的平衡依舊讓人心驚肉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傳來諾姆壓低的聲音︰“快到第一道冰閘了,小心腳下,跟緊!”
所謂冰閘,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極其狹窄的隘口,兩側冰壁光滑如鏡,僅容一人側身通過。諾姆和巴魯率先通過,然後在對面接應族人。
就在隊伍通過大半,輪到林晏背著甦辭準備通過時——
“嗡……”
一股熟悉的、冰冷邪惡的意志波動,如同水紋般再次掃過!
這一次,雖然極其微弱,卻帶著明確的方向性!
“啊!”隊伍中一個身體較弱的老人猛地抱住頭,發出痛苦的呻吟。幾個孩子也嚇得哭了起來。
林晏背上的甦辭猛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眉心的冰藍印記和脖頸的紋路再次浮現,雖然很快又隱沒下去,但顯然那平衡又被干擾了!
更可怕的是——
“ ——”
眾人頭頂的冰壁,突然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一些冰屑簌簌落下。
“不好!那鬼東西在用意志沖擊冰層!想困死我們!”諾姆駭然失色,“快!加快速度!通過冰閘!”
然而,已經晚了。
只听“轟隆”一聲巨響!冰閘上方,一大片巨大的、如同房屋般的冰蓋,在那股邪惡意志的精準沖擊下,轟然斷裂,帶著萬鈞之勢,朝著正在通過冰閘的、包括林晏和甦辭在內的最後幾人,當頭砸落!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林晏瞳孔驟縮,根本來不及思考,本能地將全身的靈犀青丹之力和鎮淵令的力量瘋狂向上涌去,試圖形成護罩硬抗!
諾姆和巴魯在對面發出驚怒的吼聲,卻鞭長莫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誰也沒有注意到,林晏背上,昏迷中的甦辭,那只戴著裂紋朱砂手鐲的手,無意識地動了一下。
腕間的手鐲,那微弱得幾乎熄滅的紅光,猛地、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並非向外爆發,而是向內猛地一吸!
仿佛受到了某種極致的刺激和召喚,沉睡在她氣海最深處、被冰髓液和殘余冰眠之力勉強壓制著的——那顆陰戾的煞丹,核心處最本源的一絲力量,被手鐲這突如其來的異動猛地引動!
一絲極其細微、卻精純無比、帶著毀滅與死寂氣息的——真正的陰蝕本源之力——不受控制地,從煞丹中被抽離出一縷,融入了手鐲之中!
手鐲上的裂紋瞬間被一股詭異的黑紅色光芒填滿!
緊接著——
“嗡!”
一道混合著微弱紅光與深邃黑芒的光暈,以手鐲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形成一個極其短暫的、不足半息的奇異力場,將林晏和甦辭籠罩其中!
那當頭砸落的萬鈞冰蓋,在接觸到這薄薄光暈的瞬間,竟如同遇到了某種無形的屏障,下落的勢頭猛地一滯!
雖然僅僅只有一瞬,那光暈就徹底消散,手鐲的光芒也徹底黯淡下去,甚至裂紋似乎都擴大了一絲。
但就是這爭取來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剎那——
林晏的反應快到了極致!他趁著那微小的停滯,背著甦辭,將速度爆發到極限,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向前一竄!
轟!!!
巨大的冰蓋幾乎是擦著他的後背砸落在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徹底封死了他們來時的路,濺起的碎冰和雪塵如同海嘯般將兩人吞沒!
對面傳來諾姆和族人們驚恐的呼喊聲。
雪塵緩緩散去。
林晏單膝跪地,劇烈喘息著,背上甦辭無恙,但他自己的後背皮袍被凌厲的冰刃劃開了數道口子,滲出鮮血。他驚魂未定地回頭望去,身後已被巨大的冰牆徹底堵死。
剛才……那是什麼力量?那瞬間的停滯……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甦辭垂下的手腕上,那枚朱砂手鐲……剛剛似乎……
不等他細想,前方突然傳來巴魯帶著巨大驚駭和難以置信的、幾乎變調的聲音︰
“首……首領!快看!冰……冰壁!冰壁上有東西……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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