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的靈犀青丹之力如一股清冽寒泉,源源不斷渡入甦辭體內,暫時壓下了那幾欲破體而出的暗紅紋路。
甦辭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復,但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不會的,”林晏斬釘截鐵,聲音在風雪中卻異常清晰,他緊緊握住甦辭冰涼的手,試圖將堅定的信念也一並傳遞過去,“你不是怪物。這只是邪術侵蝕,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化解。”
他目光掃過甦辭衣襟下暫時蟄伏的詭異紋路,又望向葬眸主峰方向那越來越盛的黑紅色光暈,以及雪霧中即將消失的黑潮先鋒與劍堂黑衣人的身影,心念電轉。
局勢危急萬分,冰魄之心絕不能落入黑潮或那陰險黑衣人之手,但甦辭的狀態……
“我們必須跟上,但不能硬拼。”林晏迅速做出決斷,他攙扶起甦辭,“你的煞丹與黑潮共鳴,或許……或許也能成為我們感知它們動向的預警。試著控制它,就像你控制紙傀一樣,不要被它吞噬,而是去引導那股感應。”
甦辭咬緊下唇,努力集中精神,嘗試壓制體內翻江倒海般的陰戾之氣。
那感覺如同在駕馭一匹即將脫韁的烈馬,稍有不慎便會被甩落踐踏。
煞丹的刺痛與遠處黑潮的召喚相互應和,讓她頭暈目眩。
但林晏的話語和掌心傳來的穩定寒氣給了她支撐點。
她艱難地點點頭,閉上眼,全力內視,與那躁動的力量爭奪控制權。
兩人不再遲疑,沿著黑潮先鋒留下的巨大腳印和彌漫不散的污穢氣息,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主峰進發。
越靠近主峰,風雪反而詭異地減弱了,但空氣卻愈發凝重冰冷,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四野,令人窒息。周圍的光線變得昏暗,仿佛被那黑紅色光芒吞噬了一般。
積雪下,開始出現更多被侵蝕的跡象——凍土泛著不祥的紫黑色,稀疏的枯木扭曲成了怪誕的形狀,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不斷蠕動的黑霜。
林晏全力運轉靈犀青丹,警惕地感知著四周。
鎮淵令在他懷中持續散發著溫熱,與主峰方向的某種存在隱隱呼應,同時也在不斷驅散試圖靠近他們的稀薄黑潮霧氣。
他發現,越往上走,甦辭的狀態就越不穩定,那些暗紅紋路閃爍的頻率明顯加快,甚至在她皮膚下微微蠕動。
“就在前面……”甦辭忽然睜開眼,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奇異的感應,“那個冰窟……吸引力很強,但也很……痛苦。”她指向不遠處山壁上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巨力撕裂開的幽深裂縫。裂縫中溢出的黑紅色光芒最盛,濃得化不開的黑潮霧氣如同活物般從中涌出,向外蔓延。那便是冰窟入口。
然而,冰窟入口處的景象卻讓兩人心頭一緊。先他們一步抵達的黑潮先鋒並未進入,反而像一尊忠誠的守衛,矗立在裂縫外,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大半個洞口。
它的眼窩中之前被鎮淵令擊傷的部位依舊殘留著冰藍色的碎芒,與周身翻滾的黑霧激烈對抗,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而那名劍堂黑衣人,正站在黑潮先鋒腳邊,手中那個黑色羅盤光芒大放,指針直指冰窟深處。
他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施展某種術法,試圖控制或溝通這龐大的怪物,令其完全听從指令,為他開路或奪取冰魄之心。
黑衣人察覺到兩人的靠近,猛地回頭,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獰笑︰“居然還能跟上來?真是陰魂不散!也好,就讓你們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取得冰魄之心,駕馭這股力量的!”他猛地將羅盤按在黑潮先鋒的腿甲上,羅盤上刻畫的符文瞬間亮起,如同烙鐵般灼燒著冰甲,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黑潮先鋒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憤怒的咆哮,空洞的眼窩猛地“看向”林晏和甦辭,巨大的斧頭再次揚起,這一次,斧刃上纏繞著前所未有的濃稠黑霧,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
與此同時,或許是因為靠近源頭,甦辭猛地捂住胸口,彎下腰,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她衣襟下的暗紅紋路驟然爆發,如同蛛網般迅速向上蔓延至脖頸,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詭異的紅芒。
“林…林晏……”她的聲音變得沙啞而陌生,“它……它在叫我……”
前有被激怒的黑潮先鋒與虎視眈眈的黑衣人,身邊是煞丹瀕臨失控的甦辭。冰窟近在咫尺,其中散發出的能量磅礡卻詭異,冰魄之心似乎唾手可得,卻又遙不可及。
林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把將幾乎要軟倒的甦辭攬到身後,無鋒劍鞘橫在身前,靈犀青丹與鎮淵令的力量催發到極致,淡藍色的寒氣在他周身形成一層微光護障,頑強地抵抗著撲面而來的黑潮威壓和怪物那恐怖的殺氣。
黑潮先鋒的巨斧帶著撕裂風聲悍然劈下!劍堂黑衣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猖狂得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奇異的、並非來自現實世界的嗡鳴陡然從冰窟深處傳出,瞬間席卷了這片區域。這聲音仿佛能穿透靈魂,帶著一種亙古的冰寒與難以言喻的悲愴。
嗡鳴響起的剎那,狂暴的黑潮先鋒動作猛地一滯,斧頭懸在半空。劍堂黑衣人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亂轉,“ 嚓”一聲,表面竟裂開一道細縫。而甦辭體內躁動的煞丹和蔓延的紋路,也像是被瞬間凍結了一般,停止了侵蝕。
所有人,包括那沒有靈智的怪物,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冰窟深處的異響吸引了注意力。
林晏驚疑不定地望向幽深的冰窟入口。只見那濃稠的黑紅色光芒深處,似乎有一點極其純淨、極其冰冷的藍白色光暈,輕輕閃爍了一下。
仿佛一顆沉睡已久的心髒,開始了它的第一次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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