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煞氣如同決堤洪流,瘋狂涌入林晏經脈,所過之處,血液近乎凍結,靈力運轉瞬間滯澀。那煞氣中蘊含的貪婪與饑餓之意如此鮮明,直指他丹田深處那團溫潤的青丹靈暉!
劇痛與寒意席卷全身,林晏幾乎要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他本能地想要運轉靈犀印全力抵抗,將這入侵的異力驅逐出去。
然而,就在靈力即將爆發對抗的剎那,他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強硬對抗,只會兩敗俱傷,甚至可能徹底引爆甦辭體內那極不穩定的煞丹!
不能對抗!
電光石火間,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
他強行壓下靈犀印的反擊本能,轉而將其特性催動到極致——不再是守護自身,而是極致的包容與感知。
他不再將那股煞劍之氣視為入侵的敵人,而是試圖去“理解”它、“感受”它那冰冷狂暴表象下的本質。
靈犀之力溫柔地鋪展開來,如同無形的水流,包裹住那橫沖直撞的煞氣洪流。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狂暴的煞氣在觸及這包容而溫和的靈犀之力時,其凶戾之勢竟微微一滯。
透過靈犀印獨特的感知,林晏清晰地“看”到了——這股煞氣並非純粹為了毀滅,其核心深處,竟隱藏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的“渴求”。一種對生機、對純淨能量、對“補全”自身的強烈渴望!
這渴望源自那枚暗紅煞丹的本能,因為它本身,就是不完整的、殘缺的!它被強行剝離、煉制,充滿了痛苦與怨念,它本能地想要吞噬林晏的青丹靈暉來彌補自身的缺陷,變得“完整”!
而甦辭的身體,此刻因為力量耗盡、經脈受損,已無法有效約束和滋養它,反而加劇了它的“饑餓”與躁動!
明白了這一點,林晏心中驟然亮起一道微光。
他不再試圖阻擋,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靈犀之力,如同疏導洪水般,將一部分最為狂暴的煞氣引出主要經脈,引導至自身一些無關緊要的次要竅穴暫時存儲、消磨。
同時,他忍著劇痛,主動從丹田青丹中分出一縷極其精純、但卻無比微弱的靈暉之氣,並非用于對抗,而是如同誘餌般,緩緩送向那煞氣涌來的方向。
那煞氣如同餓狼見到血肉,立刻撲了上來,將那縷靈暉之氣吞噬殆盡!
吞噬之後,那煞氣的躁動竟然奇跡般地平息了一絲!仿佛得到了微不足道卻至關重要的滿足。
有效!
林晏精神一振,如法炮制。他極其謹慎地控制著靈暉之氣的輸出,每次只給出極小一絲,恰好能稍稍安撫那煞氣的饑餓本能,卻又遠遠不足以讓其真正壯大或產生更進一步的異變。
這是一個走在鋼絲上的平衡。輸出太多,可能自敵;輸出太少,則無法平息其躁動。他必須全神貫注,精確掌控每一分力量。
汗水不斷從他額頭滑落,與肩頭的血水混在一起。他的臉色因力量不斷被吞噬而愈發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專注。
在這個過程中,通過靈犀之力的深度連接和煞氣吞噬靈暉時那短暫的融合,無數混亂的、破碎的記憶碎片,竟順著那煞氣逆流而上,涌入了林晏的識海!
他看到了——無盡的黑暗與痛苦!冰冷的祭壇!扭曲的符文強行烙印!絕望的嘶嚎!這是煞丹被煉制時的痛苦記憶)
看到了——劍堂深處,密室之中,“影劍”模糊的身影冷漠地注視著懸浮的煞丹,其身旁似乎還有幾個身影在忙碌,其中一人的側影……竟與蜀州城刺史有幾分相似!這是煞丹成型初期的記憶)
還看到了——一段被深深掩埋的、屬于甦辭母親——甦婉的零碎記憶!她並非對煞丹一無所知!她曾試圖暗中調查,甚至可能接觸過另一位知曉內情的人或許是留下地圖和石板留言者?),她將某種克制或安撫煞丹的微小“後門”或許與那朱砂手鐲同源?)悄悄留在了煞丹的核心深處,那點朱砂紅印,或許就是她的手筆!她似乎預見到了什麼,卻在即將深入時遭遇了不測……這是隱藏在煞丹最深處的、屬于創造者之一的微弱印記)
這些記憶碎片龐雜而混亂,卻蘊含著驚人的信息量!
林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卻不敢有絲毫分神,依舊維持著那危險的平衡。
不知過了多久,那煞氣的躁動終于被暫時撫平,緩緩退潮般縮回甦辭體內,重新沉寂下去,那點朱砂紅印也黯淡下來。
危機暫時解除。
林晏猛地松了一口氣,只覺得眼前發黑,險些虛脫倒地。他急忙取出最後幾顆恢復元氣的藥丸吞下,盤膝調息。
方才為了安撫煞丹,他消耗了大量的靈暉之力和心神,傷勢也加重了幾分。但收獲同樣是巨大的——他不僅暫時化解了危機,更窺探到了劍堂陰謀的冰山一角,甚至觸及了甦辭母親可能留下的線索!
他看向依舊昏迷的甦辭,眼神無比復雜。她母親……竟是一位試圖反抗的悲壯人物?而那煞丹核心的紅印,是希望,也是更大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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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盡快喚醒甦辭,將這些發現告訴她。
然而,就在他氣息稍稍平穩,準備再次嘗試為甦辭療傷時——
噠……噠……
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腳步聲,忽然從裂隙深處那一片漆黑的所在傳來!
那不是外面劍堂修士搜尋的動靜,那聲音……來自山洞內部!更深處!
有人?!
或者說……有什麼東西,一直就在這裂隙深處?!
林晏渾身汗毛瞬間倒豎,猛地抓起了身旁的“無鋒”短劍,警惕地望向黑暗深處,將甦辭嚴嚴實實護在身後。
他方才全神貫注應對體內危機,竟未察覺身處何時來了“人”!
腳步聲不疾不徐,逐漸靠近。
隱約間,似乎還能听到一種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地面的細響。
一個模糊的、佝僂的、拄著什麼東西的身影輪廓,在黑暗中緩緩顯現。
一個蒼老、沙啞、仿佛很久未曾開口說話的嗓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笑意,慢悠悠地響起︰
“嘖嘖嘖……靈犀為引,飼虎吞狼……小子,你膽子不小,法子更妙……就是這‘虎’,胃口怕是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仔細打量他們。
“還有這女娃子身上的味道……涅盤散?呵……甦婉那丫頭的孤注一擲,倒是真讓她等來了幾分變數……”
此言一出,林晏心中巨震!
此人不僅窺破了他方才應對煞丹的手段,竟還一口道出涅盤散和甦辭母親的名字!
他究竟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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