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聲在狹窄的洞穴中回蕩，冰冷的水汽彌漫在空氣里。
林晏靠在濕滑的岩壁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
左臂的傷口經過河水浸泡，已經麻木，但深處的劇痛仍陣陣傳來，提醒著他方才的瘋狂舉動。
甦辭躺在他身旁的礫石灘上，依舊昏迷不醒，蒼白的臉上沾著點點血跡和泥污。
她手中緊緊攥著那枚已失去光澤的晶石護符，另一只手下意識地護在胸前，那本至關重要的日志被她妥善地收在衣襟內側。
林晏艱難地挪動身體，檢查甦辭的狀況。
她的呼吸較之前平穩了些，但腕間那道青符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似乎比平時更加醒目。
林晏自己的胸口也在隱隱發燙，那青符仿佛在回應什麼，一種奇異的共鳴感在兩人之間無聲地流動。
“必須離開這里。”林晏咬牙低語，聲音在空曠的洞穴中顯得格外虛弱。
術士們絕不會放棄追捕，塌方只能暫時阻擋他們，遲早會找到辦法通過。
他撕下相對干淨的里衣布料，重新包扎左臂的傷口。
河水雖然冰冷刺骨，卻也有助于清洗傷口，減少潰爛的風險。
作為醫館學徒，他清楚地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傷口感染可能比追兵更加致命。
包扎完畢，林晏強迫自己站起來，眩暈感讓他幾乎再次摔倒。
失血過多，體力透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這里。
他望向暗河的兩端。上游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水聲似乎從更深遠的地方傳來；下游隱約透著些許微光，或許通向某個出口。選擇哪一邊？
就在他猶豫之際，胸口的青符突然灼熱起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與此同時，甦辭腕間的青符也似乎有所回應，泛起微弱的青光。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光芒似乎指向下游的方向。
林晏心中一震。這青符不僅在互相感應，似乎還在指引方向？
是巧合，還是某種他不理解的力量在起作用？
沒有時間深思。他從甦辭衣襟中小心取出那本日志，塞入自己懷中妥善保管，然後深吸一口氣，將甦辭扶起，半扛在肩上。
她的身體比想象中還要輕，仿佛紙鳶一般，隨時可能被風吹走。
“堅持住，”林晏低聲道，不知是對甦辭說，還是對自己，“我們必須離開這里。”
選擇下游。憑著直覺和青符的微弱指引，林晏做出了決定。
沿著暗河向下游跋涉極為艱難。河道崎嶇不平，礫石濕滑，冰冷的水不時漫過膝蓋。林晏每走一步都需要極大的意志力，左臂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肩上的甦辭也越來越沉重。
黑暗中，只有水聲作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那點微光逐漸變大，似乎真的是出口。
林晏精神一振，加快腳步。
然而，就在距離光亮還有一段距離時，他胸口的青符突然劇烈灼痛起來，仿佛在警告什麼。
與此同時，他听到身後遠處傳來隱約的人聲和碎石滾落的聲音。
追兵已經突破塌方處了！
林晏心頭一緊，急忙環顧四周。右側岩壁有一處凹陷，被幾塊巨石遮擋，形成一個小小的隱蔽空間。
他不及多想，扛著甦辭擠了進去，屏住呼吸。
不多時，火把的光芒由遠及近，映照出術士首領陰沉的臉和他身後幾名官差。
他們停在林晏剛才猶豫的地方，仔細觀察著地面。
“血跡到這里變得明顯了，”一個官差低聲道，“他們往下游去了。”
術士首領沒有立即回答，他手中的羅盤再次出現，指針微微顫動，卻不像之前那樣穩定。“這里的能量場很混亂，”他冷聲道，“暗河沖刷走了大部分氣息，羅盤的指引被削弱了。”
他抬頭望向下游的方向，又看了看漆黑的上游，似乎在權衡什麼。
岩縫中的林晏心跳如鼓，生怕被發現。甦辭的身體軟軟地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但平穩。
他能感覺到她腕間青符的微熱，與自己胸口的灼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連接。
“分頭找，”術士首領最終下令，“你們兩個往上游，其他人跟我往下游。發現蹤跡立刻發信號。
他們一個重傷，一個昏迷，跑不遠。”
腳步聲分散開，逐漸遠去。林晏不敢立即出來，又在岩縫中等待了許久，直到徹底听不見任何聲音，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河道再次恢復了寂靜，只有水聲潺潺。
追兵分成了兩路，無論往哪個方向，都可能遭遇危險。
下游似乎通向出口，但術士首領親自往那個方向追去了；上游漆黑未知，但只派了兩名官差...
胸口的青符此刻平靜了些，但依然有微弱的灼熱感，指向下游。
林晏皺眉。這青符的指引是福是禍？它似乎在引導他們走向出口，但也正是術士首領前往的方向。
他低頭看向昏迷的甦辭，突然注意到她腕間的青符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那復雜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仿佛在微微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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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她手中的晶石護符似乎也恢復了一絲極微弱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林晏腦海中。這青符之間確有聯系，甚至可能與甦辭的護符也有所關聯。
方才在裂谷中，護符的最後爆發與青符的異動幾乎同時發生...
或許，他可以借助這種聯系？
林晏將甦辭輕輕放下，讓她靠坐在岩壁旁。
他猶豫片刻，然後伸出手，輕輕觸踫她腕間的青符。
就在指尖接觸的瞬間，一種強烈的沖擊感貫穿全身！
仿佛兩道電流交匯，他胸口的青符劇烈發燙，眼前閃過一些模糊的碎片——翻滾的雲層，飛揚的紙鳶，一道模糊的女性身影，還有深埋在記憶中的血色夜晚...
林晏猛地收回手，心跳如雷。那是什麼？幻覺？還是青符傳遞的某種信息？
更令人驚訝的是，在他觸踫之後，甦辭腕間的青符光芒微微增強，而她手中的晶石護符也隨之明亮了些許，仿佛被注入了某種能量。
甦辭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眼睫顫動，似乎即將甦醒。
林晏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向甦辭腕間的青符，心中涌起驚濤駭浪。這青符絕非簡單的印記，它們之間存在著深不可測的聯系，甚至可能承載著某種記憶或力量。
遠處隱約傳來一聲呼哨，似乎是上游搜索的官差發出的信號。
林晏回過神來。沒有時間探究這青符的奧秘了，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他看向下游的光亮，又看向漆黑的上下游。
術士首領往下游去了，但那似乎是出口的方向，而且青符的指引也在下游...
最終，他咬咬牙，再次扶起微微轉醒的甦辭。
“堅持住，”他低聲道，“我們就往出口去。”
這一次，他不僅僅是憑著直覺或青符的指引，更是有一種莫名的信念——或許這青符的聯系，將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暗河的水聲逐漸被拋在身後，前方的光亮越來越清晰。林晏拖著疲憊傷痛的身體，扶著重獲意識的甦辭，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出口。
而在他懷中，那本日志仿佛也有了溫度，與兩人身上的青符隱隱呼應，等待著被揭開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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