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素帕一角繡著的奇特符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晏心中激起層層疊疊的驚瀾。
守護?正統?這與父親研究的邪異符號、與他們腕間那陰冷的青符,截然不同!
甦辭……她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這符文是她自己所繡,還是……來自她那神秘早逝的母親?
柳枝的新綠與米糕的甜香依舊縈繞在鼻尖,帶來的卻不是暖意,而是更深的迷茫與戒懼。
他最終沒有去吃那米糕,只是將柳枝和手帕小心翼翼地收起,藏入懷中,那枚奇特的符文仿佛帶著溫度,熨帖著他惶惑不安的心,卻又帶來另一種層面的不安。
衙役“格殺勿論”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時刻啃噬著他的神經。
術士的天羅地網正在收緊,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父親留下的東西,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是夜,等李老熟睡後,他再次潛入後堂,沒有點燈,只借著窗外微弱的天光,將那個厚油紙包從藥櫃深處取出。
他沒有再去動那包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陰凝草”,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張繪制著人體經絡與奇異符號的皮紙上。
他指尖顫抖地撫摸著皮紙上那七個被朱砂圈出的穴位,以及旁邊扭曲的符號。
羶中、神闕、命門、勞宮……這些穴位他爛熟于心,多是關乎心神、氣血、性命交修的大穴。
為何父親要在這些位置標注如此邪異的符號?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羶中穴”旁那個與自身青符部分相似的符號。
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他想要更近距離地感受,想要弄明白這符號與青符之間究竟有何種聯系!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父親筆記中某些關于“凝心靜氣”、“感應氣機”的模糊記載那些他曾經以為是養生之談的東西),嘗試調整呼吸,將心神緩緩沉靜下來,將所有雜念排除,只專注于指尖下那個冰冷的符號。
起初,並無任何異樣。
只有皮紙粗糙的觸感和朱砂微凸的痕跡。
然而,隨著他心神逐漸凝聚,呼吸變得悠長而緩慢,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悸動,猛然從他左手腕間的青符印記上傳來!
仿佛沉睡的毒蛇被驚擾,那青符驟然變得灼熱,一股陰冷而暴戾的氣息順著胳膊逆沖而上,狠狠撞向他試圖沉靜的心神!
“呃!”林晏悶哼一聲,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發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心神瞬間潰散!
那皮紙上的符號在他眼中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蠕動著,散發出濃郁的惡意,要將他吞噬!
他猛地縮回手,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衫,心髒狂跳不止,仿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失敗了!這符號蘊含的力量遠比他想象的更可怕、更抗拒探查!
它似乎與青符同源,卻充滿了毀滅和禁錮的意味,絕非正道!
他癱坐在地,大口喘息,心中充滿了後怕和更大的困惑。
父親……他到底在研究什麼?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用來救人?
不甘心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涌。
他目光掃過那包安靜的“陰凝草”。
這東西似乎能引起青符的“警惕”,那它是否能……克制或者說,干擾那股邪異的力量?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再次用油紙小心翼翼地將那“陰凝草”包裹起來,只留下一小段干枯的葉片。
他又找出一點尋常的安神藥材——曬干的茉莉花,將其與那截“陰凝草”並排放在地上。
然後,他再次嘗試凝聚心神,但這次,目標不是皮紙上的符號,而是試圖去感知這兩樣藥材所散發出的極其微弱的氣息。
茉莉花的清香緩緩縈繞,帶來一絲寧和。
而當他的意念觸及那截“陰凝草”時——一股極其隱晦、卻尖銳異常的陰寒死寂之氣猛地刺入他的感知!
與此同時,他腕間的青符再次劇烈灼痛起來,比剛才更甚,仿佛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瘋狂地示警和排斥!
就在這劇烈的沖突中,異變發生了!
地上那片“陰凝草”的葉片,似乎被青符的劇烈反應和林晏混亂的感知所引動,邊緣處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其緩慢地滲出了一滴極其微小的、墨汁般濃黑的液珠!
那液珠顫巍巍地懸掛在葉尖,散發出一種比之前強烈十倍的、令人神魂不安的陰寒死寂之氣!
林晏駭然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這草……果然是活的?或者說,蘊含著某種極其詭異的活性力量!
而更讓他心驚的是,隨著這滴黑色液珠的出現,他懷中那張包裹著柳枝和手帕的布包,竟然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溫熱感!
是那枚繡著的奇特符文!它在發燙!仿佛感應到了“陰凝草”邪氣的爆發,自發地產生了反應!
一邪一正,一陰寒一溫熱,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無聲地對抗、沖撞!
林晏徹底懵了。父親的遺物詭異危險,甦辭的贈物卻似乎蘊含著克制的力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手忙腳亂地試圖將那滴危險的黑色液珠處理掉,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就在他手足無措之際——
“嗖——啪!”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的破裂聲,從後院的方向傳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撞破了後門門板上糊的舊紗窗紙,掉了進來!
林晏渾身汗毛倒豎,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通往後院的門縫底下,一片不足指甲蓋大小、邊緣焦黑卷曲的深青色碎紙片,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紙片上,一個殘缺的、與那邪罐碎片和皮紙符號同源、卻更加猙獰的符文,正散發著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幽光。
如同垂死掙扎的毒蟲,發出了最後的信號。
林晏的血液,瞬間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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