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霞谷外,殺聲震天,靈光與魔氣激烈踫撞,將夜空映照得忽明忽滅。然而,戰局卻呈現出一面倒的態勢。
護山大陣經過破煞金蕨的加固與激發,不僅威力倍增,更對魔氣穢氣有著極強的克制與反噬之效。黑水澤弟子與那些血儡甫一接觸金光,便如雪遇烈陽,修為稍弱者當場魔功反噬,渾身抽搐倒地;血儡更是行動遲滯,體內魔氣紊亂,甚至互相撕咬起來。
阿金蹲守陣眼,偶爾引動一絲赦雷本源,金紫色電光順著陣法脈絡竄出,雖細小卻攜天威,總能精準地劈在魔氣最盛之處,引發更大的混亂與恐慌。
孫長老、赤羽、青木率領的隱霞谷精銳弟子養精蓄銳多時,此刻如猛虎下山,結陣沖殺,氣勢如虹。他們仇恨在心,戰意昂揚,法訣、飛劍、符 如同雨點般落向混亂的敵陣。
趙焱、劉晴、王岩、李駿等弟子則堅守陣法節點,不斷調度靈氣,維持大陣運轉,時而凝聚出巨大的風刃或藤蔓,給予敵人沉重打擊。
晚寶穿梭在戰場邊緣,身姿靈動如蝶,專挑那些被陣法反噬或嚇破膽的軟柿子下手。碧綠藤蔓神出鬼沒,時而纏繞束縛,時而冷不丁抽冷子給一下,各種效果刁鑽古怪的丹藥粉末更是撒得歡快。
“哎呀,這位黑水澤的道友,臉色這麼黑是中毒了嗎?別怕,我幫你以毒攻毒!”
“咦,你怎麼自己打自己?莫非中了我的‘左右互搏散’?嘿嘿,效果不錯吧!”
她打得興高采烈,嘴里還不停念叨,氣得那些本已狼狽不堪的黑水澤弟子幾欲吐血,卻又拿她毫無辦法,稍有分神,便被隱霞谷其他弟子趁機拿下或斬殺。阿金則如同最忠實的護衛,緊跟著她,偶爾放電清理靠近的威脅。
那雲崖堡長老見勢不妙,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顧得上什麼盟友之誼、宗門任務,帶著幾個心腹弟子,轉身就欲遁走,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然而,他想走,卻有人不答應。
一直靜立陣眼高處,仙識籠罩全局的晚風,眸光微轉,落在了那倉皇逃竄的雲崖堡長老身上。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她聲音清冷,並不如何響亮,卻清晰地穿透戰場喧囂,落入那長老耳中,如同索命梵音。
話音未落,晚風並指如劍,隔空輕輕一點。
一道凝練至極、幾乎微不可察的玉白色仙元指風,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跨越戰場,精準地點向那長老的後心要害!
那長老只覺一股徹骨寒意自身後襲來,元嬰期的靈覺瘋狂預警,他駭然失色,拼命催動全身靈力,祭出一面古樸盾牌擋在身後,同時身形極力向旁側扭去!
噗嗤!
那看似堅固的靈器盾牌,在玉白指風面前如同紙糊一般,瞬間被洞穿!指風余勢不衰,雖因盾牌阻擋和其閃避未能擊中要害,卻依舊擦著他的肋部掠過!
“呃啊!”
雲崖堡長老慘叫一聲,肋部出現一個透明的窟窿,可怕的仙元之力侵入體內,瘋狂破壞著他的經脈丹田!他狂噴一口鮮血,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從半空栽落,被隨後趕來的隱霞谷弟子輕易擒下。
與此同時,那名黑袍特使眼見兵敗如山倒,連元嬰期的盟友都被對方輕描淡寫一擊重創擒拿,心中駭浪滔天,再無半點戰意。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肉痛,掏出一枚刻畫著猙獰鬼首的烏黑符 ,一口精血噴在上面。
“幽冥血遁!”
烏光暴漲,瞬間將其身形吞沒,化作一道細微的血色流光,速度暴增數倍,不顧一切地朝著遠空遁逃而去!甚至連那些殘存的黑水澤弟子和血儡都完全不顧了。
晚風淡淡瞥了一眼那遁走的血光,並未追擊。窮寇莫追,且其遁術詭異,強行留下或許能成,但難免多費手腳,眼下掌控全局、清理殘敵更為重要。
主帥一逃一擒,黑水澤群龍無首,殘余弟子更是斗志全無,紛紛跪地求饒或四散奔逃,但在穩固的大陣和隱霞谷弟子的圍剿下,不過是徒勞掙扎。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場突如其來的夜襲便以入侵者的徹底慘敗而告終。
谷外戰場上,一片狼藉。黑水澤弟子死傷枕籍,俘虜跪了一地,那些失控的血儡則被陣法金光照耀,紛紛倒地化作漆黑腥臭的膿水。雲崖堡來人也大多被擒,僅有少數見機得早、溜得快的僥幸逃脫。
隱霞谷弟子們開始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看押俘虜。雖然也有弟子受傷,但與此戰的輝煌勝利相比,代價可謂微乎其微。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與興奮的笑容,多日來的壓抑和憋屈一掃而空,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我們贏了!”
“太好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來犯!”
“多虧了風仙子和小師姐!還有孫長老他們!”
弟子們議論紛紛,看向晚風、晚寶以及諸位長老的眼神充滿了敬佩與感激。
凌霞婆婆看著眼前景象,也是長舒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她走到晚風身邊,由衷道︰“風仙子,此番若非你洞悉先機,運籌帷幄,我隱霞谷危矣。此恩,凌霞與隱霞谷上下,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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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微微搖頭︰“婆婆言重了,同舟共濟而已。”她的目光掃過那些被看押的俘虜,尤其是那名身受重傷、面如死灰的雲崖堡長老,“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得知更多真相。”
清點戰果很快匯報上來。此戰共計斬殺黑水澤修士四十余人,俘虜三十余人包括部分受傷的),摧毀詭異血儡三十余具。擒獲雲崖堡元嬰初期長老一名,築基、金丹弟子十余名。繳獲各類法器、丹藥、材料若干,最重要的是,截獲了那十余壇尚未使用的蝕陣妖花花粉。
晚寶好奇地戳了戳一個密封的黑壇子︰“這東西這麼厲害,要不是我們有金蕨,還真麻煩了。得好好收著,說不定以後還能以毒攻毒呢?”
晚風淡淡道︰“此物陰毒,須妥善處理,尋常弟子切勿靠近。”
這時,孫長老提著一名昏迷的黑水澤俘虜過來,面色凝重︰“宗主,風仙子,此人似乎是黑水澤此次帶隊的一名頭目,方才混戰中想自爆金丹,被老夫及時制止,只是神魂受損昏迷了。”
晚風目光落在此人身上,忽然伸出縴指,隔空點向其眉心。一縷精純的仙元探入其紫府識海。
片刻後,她收回手指,眉頭微蹙︰“其神魂中被下了極強的禁制,強行搜魂恐會立刻自毀。而且,禁制手法…帶有明顯的仙界‘鎖魂咒’特征,雖然似是而非,弱化了無數倍,但根源不會錯。”
“仙界鎖魂咒?”凌霞婆婆一驚,“黑水澤怎會與仙界手段扯上關系?”
晚風眼眸深邃︰“或許,並非黑水澤本身,而是他們背後所謂的‘魔族大佬’。看來,下界之事,比我想象的更為復雜。”
她又走到那名被擒的雲崖堡長老身前。此人肋下傷口已被簡單處理,但晚風的仙元依舊在其體內肆虐,讓他痛苦不堪,面色慘白。
晚風並未直接詢問,而是伸出如玉右手,虛按在其天靈之上。掌心仙光微吐,並不強行突破其神識防御,而是以一種玄妙的方式,緩緩滲透、感知其情緒與思維碎片。
這是仙界一種高明的探魂之術,重于引導而非強迫,不易觸發禁制。
那長老身體劇烈顫抖,臉上露出掙扎恐懼之色,斷斷續續地嘶吼道︰“…饒…饒命…我…我說…是堡主…堡主他利令智昏…听信黑水澤的蠱惑…說什麼共享魔淵之秘…共謀隱霞谷異寶…”
“…那批人儡…是黑水澤用秘法煉制…似乎需要極陰之地和大量生魂…亂葬崗那個…只是其中一個煉制點…”
“…黑水澤那個特使…身上有魔尊賜下的寶物…能…能溝通上界…啊!”
說到關鍵處,他忽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七竅中溢出黑血,眼神瞬間變得呆滯空洞,仿佛神魂中某個關鍵部分被徹底抹除!
晚風立刻收手,冷哼一聲︰“果然也有禁制,觸及核心便觸發自毀。不過,足夠了。”
雖然未能得到最核心的機密,但零碎的信息拼湊起來,已足以讓人窺見巨大的陰謀輪廓。
凌霞婆婆面色無比沉重︰“溝通上界…魔尊…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晚風看向遙遠的天際,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回到了那紛繁復雜的仙界︰“所圖非小。或許,這修真界的紛爭,不過是某個更大棋局的渺小一角。”
她頓了頓,又道︰“那個黑袍特使遁走,必會將此件情況上報。對方接連受挫,更有元嬰被擒,下次再來,恐怕就不是試探和強攻那麼簡單了。”
眾人聞言,剛放松的心情又緊繃起來。
晚寶卻湊過來,眨著大眼楮︰“晚風姐姐,你不是說那個特使身上有能溝通上界的寶物嗎?他剛才逃得那麼狼狽,會不會…不小心掉點什麼下來?”
她本是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卻讓晚風眸光驟然一亮!
晚風立刻閉目,強橫無匹的仙識如同水銀瀉地般再次鋪開,仔細回溯掃描著方才那黑袍特使血遁逃離的路徑及其周圍空間。
片刻之後,她猛地睜開眼,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已出現在數里之外的一處灌木叢中,縴手輕招,一枚約拇指大小、通體烏黑、形狀不規則、表面卻光滑如鏡、隱隱有暗紅色魔紋流轉的奇異晶石,從落葉中飛入她的掌心。
晶石入手冰涼,散發著極其隱晦卻精純的魔氣,更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超越此界法則的奇異波動。
“這是…跨界傳訊魔晶的碎片?”晚風仔細感知著,眼中閃過訝異,“而且,似乎是因為強行催動血遁,空間波動干擾了其穩定性,導致其本體碎裂,脫落了這一小片。”
她握著這枚微小的碎片,嘗試著將一絲仙元緩緩注入。
碎片上的暗紅魔紋微微亮起,但並未有訊息傳出,反而像是觸動了某個殘留的印記,一道極其模糊、殘缺不全、充滿驚恐怨毒的意念碎片,斷斷續續地反饋回來︰
“…計劃…失敗…隱霞谷…有…仙界…呃…氣息…疑似…上使…降臨…務必…上報…魔尊…求援…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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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晚風握著碎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仙界氣息…上使降臨…求援…九霄…”她 repeating 著這幾個殘破的詞語,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帶著幾分冷冽的笑意。
“原來如此…他們將我誤認成了仙界的某位‘上使’?還要求援‘九霄’?有意思…”
她收起碎片,返回谷口,將情況簡單告知凌霞婆婆。
眾人听聞對方可能誤判晚風身份,並因此可能向更強大的存在求援,不由更加憂慮。
晚風卻顯得從容了許多︰“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他們既然有所忌憚,反而會給我們爭取更多時間。當務之急,是盡快提升實力,並…徹底弄清楚這背後的真相。”
她看向晚寶,目光落在她胸前的丹經玉簡上︰“或許,它是時候告訴我們更多了。”
晚寶下意識地握住溫熱的玉簡,用力點頭。
是夜,隱霞谷燈火通明,雖大獲全勝,卻無人安眠。勝利的喜悅被更大的疑雲和緊迫感所取代。
晚寶房間內,她與晚風相對而坐。阿金乖巧地蹲在一旁。
晚寶雙手捧著那枚愈發溫熱的《百草丹經》玉簡,依照晚風的指點,凝神靜氣,嘗試以自身靈力和碧蘿仙體的本源之力,更深層次地溝通這件神秘傳承。
玉簡之上,古老的符文再次如水波般流動,這一次,光芒持續的時間更長,匯聚的信息也似乎更多。
然而,顯現出的,並非完整的答案,而是一幅殘缺的地圖,以及幾句更加晦澀難懂的箴言︰
地圖指向一個名為“墜星原”的古地,標記著一處幽深的寒潭。
箴言雲︰“魔胎暗結,穢土重生。星殞之地,玉宸可證。”
“玉宸?”晚寶喃喃自語,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際,她一直隨身攜帶的那枚、晚風初次見面時贈予她的、刻有“玉”字的溫潤玉佩,突然毫無征兆地散發出淡淡的清輝,與桌上的丹經玉簡產生了細微的共鳴!
晚風目光驟然一凝,看向那枚玉佩,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難明的光芒。
一個塵封已久的尊號,在她心底緩緩浮現︰
玉宸星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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