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炸開的瞬間,煙塵翻滾。司徒靈還靠在銅柱上,右手緊握短劍,指節發白。她看見顧清歡沖了進來,劍光掃過,兩名弟子倒地。可敵人太多,圍攻之勢未散,她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腳踝的傷口裂得更深,血順著小腿流進鞋底,每動一下都像踩在碎石上。她想撐著站起來,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听使喚。粉霧還在空氣中浮動,雖然被雲岫的藥味壓制了一部分,但殘余的氣息仍不斷往她鼻子里鑽。她知道再這樣下去,意識遲早會徹底崩塌。
就在這時,一股寒意從破口處襲來。
那不是殺氣,也不是敵意,而是一種冰冷的、沉靜的力量。她勉強抬頭,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從顧清歡身側掠過,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那人雙袖一揚,三名正要撲向顧清歡的弟子突然僵住,接著軟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白衣女子落地無聲,站在她和顧清歡之間,背對著她。
司徒靈認出了她——歐陽雪。
上次見她是在合歡宗外谷的溪邊,她獨自坐著,手里拿著一朵枯蓮,一句話沒說就走了。那時只覺得她冷,現在才發現,那種冷是藏在骨子里的,不動聲色,卻壓得住全場。
歐陽雪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抬手,指尖在空中劃了一下。一道細不可見的氣流掃過,角落里埋伏的兩名黑衣人剛抽出兵刃,喉嚨就同時泛起一層薄霜,捂著脖子跪了下去。
顧清歡喘著氣,看了她一眼︰“你來了。”
歐陽雪點頭,聲音很輕︰“走不了了,只能硬闖。”
司徒靈听見這句話,心頭猛地一震。她們認識?還是早就計劃好了?
她張了張嘴,想問,卻發不出聲音。喉嚨干得像是被火燒過,連吞咽都困難。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讓她清醒了些。
“你……”她終于擠出一個字,“為什麼幫我?”
歐陽雪這才緩緩轉身。她的臉在昏暗的火光下顯得格外蒼白,眼神卻極亮,像是雪地里映著月光。她看著司徒靈,嘴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但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確認。
“你不該在這里。”她說。
語氣平靜,沒有情緒起伏,卻讓司徒靈心里一緊。
“那你呢?”她反問,“你又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你跟合歡宗到底什麼關系?”
歐陽雪沒回答。她只是低頭看了眼司徒靈的手——那只手還在死死攥著短劍,劍柄已經被血浸透,滑得幾乎握不住。
下一秒,她忽然俯身,一手扶住司徒靈的胳膊。
觸感冰涼,像是冬天摸到井沿上的石磚。可奇怪的是,隨著她靠近,司徒靈感覺到體內那股躁動的粉霧竟然開始減緩,原本混亂的氣息也漸漸平穩下來。
“你想活,”歐陽雪說,“就閉嘴,跟我走。”
司徒靈本能地想掙脫。但她剛一用力,腳踝就傳來劇痛,整個人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她咬牙撐住,卻發現對方的手紋絲不動,穩得像鐵鉗。
“我不跟你走。”她說,“證據還在,我不能丟。”
“什麼證據?”
“我藏了殘粥和試過的土。”
歐陽雪低頭看了看她胸前的布袋,點了點頭︰“帶著。”
說完,她不再多言,直接將司徒靈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拖地往通風口方向走。顧清歡跟在後面,警惕地掃視四周。
“外面有人。”顧清歡低聲說。
“我知道。”歐陽雪腳步沒停,“但他們不敢進來。”
“為什麼?”
“因為里面的東西,比他們更可怕。”
話音落下,前方通道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道黑影出現在拐角,手持長刀,顯然是合歡宗的增援。
歐陽雪停下,把司徒靈交給顧清歡︰“扶住她。”
然後她走上前一步,雙手垂在身側,掌心朝外。
那些人沖上來的一瞬間,她雙掌猛然推出。
沒有聲音,也沒有光影,只有空氣劇烈震蕩了一下。沖在最前面的三人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胸口凹陷,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牆上滑落下來,再沒動彈。
剩下的人愣住了,沒人敢再上前。
歐陽雪收回手,走回來,重新架起司徒靈︰“走。”
三人迅速穿過通道,來到一處廢棄的側殿。這里原本是供奉香火的地方,如今神像倒塌,供桌腐朽。歐陽雪推開一塊松動的地磚,露出一條向下的石階。
“下去。”她說。
司徒靈盯著那黑洞洞的入口,沒有動。
“這是哪里?”
“能讓你活命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密道?”
“我來過。”
“什麼時候?”
“很久以前。”
司徒靈盯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破綻,可什麼都沒有。歐陽雪的眼神始終平靜,像是看穿了一切,卻又什麼都不願說。
“我不信你。”她說。
“你可以不信。”歐陽雪看著她,“但你現在沒得選。”
顧清歡輕輕推了她一下︰“先下去吧,追兵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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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靈閉了閉眼,終于點頭。
她被攙扶著一步步走下石階。台階很窄,牆壁潮濕,越往下越冷。走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前方出現一扇石門,上面刻著一朵蓮花,花瓣層層疊疊,中間有個凹槽。
歐陽雪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片,嵌入凹槽。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一間狹小的石室。
室內陳設簡單︰一張石床,一個木櫃,牆角堆著幾個陶罐。最顯眼的是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是個女子,身穿白衣,站在雪中,手里抱著一把琴。
司徒靈的目光落在畫上,心頭一跳。
“這人是誰?”她問。
歐陽雪沒有回答。她走到木櫃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司徒靈︰“喝了它,能解你體內的殘留藥性。”
司徒靈接過瓶子,沒立刻喝。
“你到底是誰?”她再次問,“你救我,圖什麼?你要是合歡宗的人,剛才就不會出手。可你要不是,又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秘密?還有這地方……你根本不是第一次來。”
歐陽雪站在畫前,伸手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的臉。
“有些事,現在不能說。”她說,“等你能承受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那我現在算什麼?”司徒靈聲音發抖,“棋子?工具?還是你們計劃里的犧牲品?”
歐陽雪轉過身,直視她的眼楮︰“你是唯一能打破‘攝魂陣’的人。”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姓司徒。”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她心上。她後退一步,背抵住石牆,腦中一片混亂。
“你知道我身份?”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
“那你告訴我,二十年前雲城大火,是不是合歡宗干的?我父親是不是因為他們才死的?”
歐陽雪沉默片刻,只說了四個字︰“快了,都會清楚。”
司徒靈還想追問,卻被顧清歡拉住︰“別逼她了,她肯救我們已經是冒險。”
她甩開顧清歡的手︰“你們都這樣!藏著掖著,說什麼‘時機未到’,可每次等到真相揭開,死的都是別人!”
歐陽雪依舊平靜︰“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那你告訴我,接下來怎麼辦?”
“養傷,等消息。”
“等誰的消息?”
“一個能帶你走出迷局的人。”
“又是謎語!”司徒靈怒極,“你們一個個都說一半留一半,把我當傻子耍嗎?”
歐陽雪終于走近一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那手掌冰涼,卻讓她莫名冷靜下來。
“我不是你的敵人。”她說,“記住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說完,她松開手,走向石門。
“你要去哪?”司徒靈問。
“還有事要做。”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石門關閉前,歐陽雪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布袋上。
“別丟了那個袋子。”她說,“它是鑰匙。”
門合攏,黑暗重新籠罩。
司徒靈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手里緊緊攥著瓷瓶,指節發白。
顧清歡蹲下身︰“你還好嗎?”
她沒回答,只是盯著那幅畫。
畫中女子的眼神,竟和歐陽雪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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