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巷口,碎石地上映著斑駁的影子。司徒靈站在原地,手心還攥著那截銀鏈接頭,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她低頭看了一眼,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那個穿墨綠長衫的男人已經走遠,話語卻像釘子一樣扎在耳邊。她說不出是信還是不信,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壓得呼吸都不順暢。
她想起幽影臨走前說的話——最危險的不是追殺你的人,是你願意為之赴死的人。
這話讓她心里翻騰。龍吟風教她識藥理、辨經脈,雨夜里為她擋過毒箭,肩頭血流不止也不曾松手。那樣的人,會是邪道?會用萬人之血喚醒什麼祭陣?
不可能。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他在竹屋前煮茶的樣子,水汽裊裊升起,他輕聲說︰“習武之人,若心中無守,劍再快也是枉然。”
這些事是真的。她親身經歷,親眼所見。
可閻無咎留下的酒壺底刻著“執念不滅,形骸可續”,和幽影說的“替身煉制”又對得上。那戒指上的紋路,分明與北狄密使身上的斷鏈一致。
她睜開眼,目光冷了下來。
就算有人想陷害龍吟風,也不該用這種方式來動搖她。她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更不會因為幾句模糊的話就否定自己認定的路。
腳步一動,她邁步向前。
剛走出幾步,巷子深處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她立刻停下,手指滑向袖中銀針。
幽影從拐角處現身,面具依舊遮住大半張臉,身形站定,沒有靠近。
“你還沒走?”司徒靈盯著他,“消息傳到了,任務完成了,你還在這兒等什麼?”
“我在等你開口。”他說。
“等我說什麼?信你?怕你?回頭?”
“等你說出心里的話。”幽影聲音低沉,“你昨晚去破廟,不是為了躲我,是為了查閻無咎。你已經懷疑了,只是不願承認。”
司徒靈冷笑一聲,“我懷疑的是你。你突然出現,說出這些話,偏偏又有物證。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這種布局,誰都能做。”
“那為什麼閻無咎也提到了幕後之人?”幽影反問。
“因為他知道你會來找我。”她上前一步,“你們演雙簧,一個扮惡人放消息,一個扮神秘人遞線索。等我亂了陣腳,就會一頭扎進你們設好的路上。”
“我不是他的同伙。”
“那你為何能拿到北狄密使的東西?你不是一直效忠司徒家背後那人?”
幽影沉默片刻,“襲擊那些流浪漢的命令,確實來自西域方向。但下達命令的,並非司徒明軒,也不是北狄大將軍。”
“是誰?”
“是龍吟風的死敵。”他看著她,“二十年前,那人曾敗在他手中,門派覆滅,族人流散。他發誓要毀掉龍吟風的一切——包括他想找的傳人。”
司徒靈皺眉,“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阻止這件事?”
“我是為了完成兄長的遺願。”幽影語氣不變,“不讓仇恨延續,也不讓真相埋葬。如果龍吟風真是正道宗師,自然經得起查證。但如果他早已墮入邪途,你也該知道。”
“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是,何必繞這麼多彎子!”她猛地抬高聲音,“你要真有證據,就拿出來!拿不出來,就別妄圖動搖我的心!”
巷外傳來幾聲叫賣,熱鍋炸油的聲音隱約可聞。一只野貓竄過牆頭,驚起一片塵灰。
幽影沒動,“我會告訴你一件事。閻無咎提到的‘那個人’,曾在二十年前參與封印地脈。後來失蹤,世人以為他死了。但他沒死。他在等一個時機,等血脈覺醒,等封印松動。”
“所以你就認定龍吟風要重啟祭陣?”
“我不認定任何事。”幽影緩緩後退,“我只告訴你,有人想讓你相信他是魔頭。而真正想復活邪力的,也許正是打著正義旗號的人。”
司徒靈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她忽然笑了,“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停下。可你忘了,我去西域,不只是為了拜師。”
“那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找答案。”她直視著他,“我父親臨死前留下半塊玉符,上面刻著‘西行可解’。母親死前最後一句話是‘別信表面的光’。他們都在提醒我什麼,而我現在只知道,不能听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她往前一步,“你說龍吟風可能是邪道,好,我記下了。你說閻無咎可疑,我也看出來了。但我不靠你們給的信息活著,我要用自己的眼楮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
幽影看著她,許久未語。
“你不怕死在路上?”他終于開口。
“怕。”她坦然回答,“但我更怕活一輩子,卻連是非都分不清。”
陽光斜照進來,灑在她的肩頭。她背起包袱,將銀鏈接頭塞進貼身衣袋,轉身就走。
“你不該去。”幽影在身後說。
“那你攔我啊。”她頭也不回,“拔你的刀,射你的毒針,像上次在荒野那樣追殺我。只要你還能動手,就盡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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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不停,她穿過巷口,踏上主街。
行人漸多,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她沒有停留,徑直往城西走去。
身後再無聲響。
她知道幽影沒有跟上來。
也好。
有些路,本就不該有人陪。
她走過早市,繞開巡丁,腳步越來越快。城門就在前方,守衛正在盤查進城的商隊。
她摸了摸腰間的銀針囊,又按了按胸口藏著的玉符。
風從城門外吹來,帶著黃土和枯草的氣息。
她抬頭看了眼西方天際,雲層厚重,陽光刺破一角,照在遠處起伏的山梁上。
那就去吧。
去看看龍吟風是不是真的如傳聞般仁厚,去看看閻無咎到底想引她入什麼局,去看看所謂的“幕後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不信陰謀,也不盲信恩師。
她只信自己走過的每一步。
走到城門口時,守衛伸手攔下,“出城做什麼?”
“尋人。”她答得干脆。
“姓甚名誰?”
“龍吟風。”
守衛皺眉,“那可是西域高人,你一個小姑娘,去找他做什麼?”
“拜師。”她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塊木牌,上面刻著“司徒”二字,“這是我父親留下的信物,他說只要帶到西域青崖谷,自然有人認得。”
守衛打量她幾眼,揮了揮手,“去吧,路上小心匪患。”
她點頭,邁步而出。
腳踩上城外土路那一刻,她沒有回頭。
黃沙隨風卷起,掠過她的裙角。
她走得筆直,肩背挺立。
不知走了多久,身後官道盡頭揚起一陣煙塵。
她察覺到動靜,稍稍側目。
一匹黑馬正從城門方向疾馳而來,馬上 rider 穿著深色勁裝,身形瘦削,面戴輕紗。
那人速度極快,直沖官道中央,似乎在尋找什麼。
司徒靈停下腳步,手已搭上銀針。
馬在她前方十步處猛然勒停,揚塵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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