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同指間流沙,總是在人不經意間飛速滑過。
喧鬧的白日漸漸沉寂,熾烈的太陽緩緩西沉,將天邊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隨後,暮色如同輕柔的薄紗。
開始一層層地籠罩大地,將龍虎山的奇峰怪石、古木道觀逐漸融入一片靜謐的昏暗之中。
白日里人聲鼎沸、纎唌@鶯岬謀榷煩〉兀 絲桃慘訝巳ヵ】眨 皇O鹿鋁懍愕娜 『涂盞吹吹目刺 誚Щ 囊股 邢緣糜屑阜旨帕取 br />
一天的激烈角逐暫告段落,晉級的欣喜與淘汰的失意,都化為了山間各處的竊竊私語或輾轉反側。
對于山下發生的一切喧囂、勝負、悲喜,盤坐在古樹高枝之上的王玄,沒有絲毫在意。
他的心神依舊沉浸在自身修為的錘煉與天地靈氣的交融之中,外界時光流逝,于他而言不過是一次呼吸的綿長。
然而,就在這萬籟漸寂,只有風聲蟲鳴之時,一陣極其輕微、卻與自然韻律格格不入的“沙沙”聲,從不遠處的密林深處傳了過來。
這聲音並非野獸穿行,更像是有人刻意放輕、卻依舊難以完全掩飾的腳步聲,還夾雜著某種金屬物體拖過地面的細微摩擦聲。
王玄閉合的雙眼緩緩睜開,清澈平靜的目光如同夜空中初升的星子,精準地投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縫隙,他看到了一副……頗為奇特的景象。
只見一個身形縴細、穿著哪都通工裝、頭發略顯凌亂的年輕女孩,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密林里走出來。
她肩膀上,竟然毫不費力地扛著一個被五花大綁、還在不斷扭動掙扎的年輕男子!
而那女孩空著的一只手里,還拎著一把……明晃晃、沾著些許泥土的鐵鍬?
“這是……?”
他選擇棲身的這片林地,已經算是龍虎山後山極為偏僻的角落了,白天都罕有人至,更別提這夜幕將臨的時分。
他本以為能圖個清靜,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以這種方式“闖”進來。
來人正是馮寶寶。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出于她對“奴隸”張楚嵐那簡單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關懷”。
白天張楚嵐成功晉級了三十二強,但他下一輪的對手,乃是擅長符 、實力相當不弱的青符神——單士童。
在馮寶寶那“解決問題就要從源頭入手”的直線思維里。
既然這個單士童可能會妨礙張楚嵐晉級,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把他“處理”掉——比如,挖個坑埋了,讓他無法參加明天的比賽。
于是,她便憑借那鬼魅般的身手和野獸般的直覺。
成功蹲守並綁架了落單的單士童,正準備扛到更深的山里去找個風水寶地實施“填埋計劃”。
卻沒想到,在這她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偏僻路徑上,竟然撞見了人!
而且,還是一個端坐在好幾米高的大樹樹枝上、正靜靜看著她的白衣人!
四目相對。
馮寶寶那雙總是空洞茫然的眸子里,罕見地閃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愕然和……警惕?
她或許腦子不靈光,但對危險的直覺卻敏銳得嚇人。
眼前這個白衣人,給她帶來的壓迫感,遠比白天驚鴻一瞥時更加強烈和直接!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認出來人正是白天那個“很強的人”的瞬間,馮寶寶立刻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她肩膀一聳,直接將肩上還在“唔唔”掙扎的單士童像丟麻袋一樣扔在了地上,發出“噗通”一聲悶響。
然後,她看也沒看地上的“貨物”,甚至沒管那把鐵鍬,轉身就跑!
身影如同受驚的林鹿,幾個閃爍間,便以快得驚人的速度融入了來時的黑暗密林之中,消失不見。
從發現王玄到丟下人跑路,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干脆利落得令人瞠目結舌。
王玄︰“……”
他看了看馮寶寶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被扔在樹下、摔得七葷八素、捆得結結實實、嘴里還塞著布團、只能發出無助“嗚嗚”聲的單士童。
王玄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抽動了一下。
這算什麼事?非法綁架現場被撞破,然後綁匪棄貨潛逃?
他對張楚嵐和馮寶寶那點破事毫無興趣,更沒打算插手其中。
至于這個被綁架的青符神單士童……自求多福吧,反正看起來性命無憂。
于是,王玄只是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再次緩緩闔上雙眼,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幻覺。
周身氣息重新變得沉靜悠長,再次進入了修煉狀態。
只留下樹下被拋棄的單士童,在越來越深的夜色中,徒勞地扭動著,內心充滿了驚恐、憤怒和巨大的問號。
……
另一邊,馮寶寶以極高的速度一路狂奔,很快便回到了天師府為參賽者提供的臨時宿舍區。
由于此次來人眾多,房間緊張,許多參賽者都被安排在了多人間。
張楚嵐就和幾個別的選手分在了一間房里。
此時,房間內。
張楚嵐正獨自一人癱在自己的床鋪上,用被子蒙著頭,身體微微抽搐,隱約還有壓抑的、委屈的吸鼻子的聲音。
他剛剛從業興和極雲兩個小道士那里,得知了一個令他悲憤欲絕、懷疑人生的“真相”——他那看似高冷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師叔張靈玉。
之所以看他不順眼,處處針對他,根本原因竟然是……張靈玉他特麼的已經不是處男了!
而他張楚嵐,卻還可憐巴巴地守著那該死的“守宮砂”!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委屈和不公感淹沒了他!憑什麼?!
連小師叔那樣的人都已經……這個世界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感覺自己純潔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擊!
正當他沉浸在“全世界只有我還是童貞”的巨大悲傷中獨自流淚時——
“砰!”
房間門被人毫不客氣地、猛地一把推開了!
“誰?!”
張楚嵐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慌忙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濕潤,緊張地望向門口。
這破地方難道連悲傷都要被人圍觀嗎?
只見馮寶寶站在門口,氣息平穩,仿佛剛才那一通高速狂奔對她毫無影響。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張楚嵐,用她那特有的、平淡無波的語調,直接說道︰
“張楚嵐,出來,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