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羅江下班的時候,辦公室里只剩下那個叫蕭臨的同事了。
羅江把剩下的茶水倒在盆栽里,順便隨口問道︰“在加班嗎?其實你的方案已經很完善了,沒必要修改了。”
“沒有加班,只是在看建城史。”蕭臨回答道。
他桌上的是一本黑色的硬殼線裝書,是他剛剛從檔案室借的,上面記載了五十年來希望城的歷史。
羅江顯得有些尷尬,畢竟這本書就是羅江負責編纂的。
“是不是挺無聊的?畢竟都是我們親身經歷過的事情,而且我們的歷史很短,目前沒什麼可以寫的東西。不過以後會慢慢變多,有趣的事情也會變多。”
“其實我覺得,有趣的事情還是越少越好。”蕭臨對羅江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羅江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遺憾,遺憾之中還夾雜著一絲悲憫和冷峻。
他不太能讀得懂這種情感,只是覺得有些壓抑︰“也是,沒有事情發生才是最好的事情,要一起回家嗎?誒,咱倆順路嗎?”
“順不順路的,走一次不就知道了。”蕭臨合上建城史放在一旁的文件堆上,拿起旁邊衣架上的外套。
兩人關好門窗,一起離開了辦公地點。
對于蕭臨這個人,羅江的印象一直都很淺。
他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平時坐在辦公室里,身上沒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特質,這也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回家。
兩人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關于建城史的事情。
“你覺得,希望城能夠存在多久?”這個叫蕭臨的同僚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而羅江不假思索地回答︰“希望城會永遠存續下去。”
“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因為我們的三位城主,是世界上最強的存在,他們建立這座城的目的,也是為了在世界分崩離析、徹底毀滅之前,保留文明的火種。”
蕭臨看著這座嶄新的城市默然無語,後來世界沒有分崩離析,反而強者眾多。
自詡為人類火種的希望城,最後只成為了消散在歷史中的一個小泡泡,對于後世沒有任何影響。
“但是沒有任何東西是會一直存在的,都會消亡或者改變。”蕭臨說。
“我當然知道,不過我覺得希望城終結的方式,應該是我們開始開疆拓土到很遠的地方去。”羅江說。
“嗯,希望如此。”蕭臨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羅江隱隱地察覺出這位同僚有些特殊之處,但他不知道那種特殊之處到底來自哪里。
兩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蕭臨在這里停下,指向和羅江家相反的方向︰“我走這條路。”
“好,那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羅江搓了搓手,“對了,你要不要加入城史編纂工作?其實還蠻有意思的。”
“好啊。”蕭臨點了點頭,反正他在這里做出的任何決定都不用負責,哪怕是羅江讓他造原子彈他都答應。
“行,那明天中午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討論一下這件事。”羅江拍拍他的肩膀。
兩人聊完,在十字路口分別,羅江在街邊的商店里買了一點啤酒和點心,往家里走去。
他的家是一間臨街的獨棟,那片土地是他的,他請人根據自己的喜好自己建造的房屋,五十年來經歷過兩次擴建和翻修。
第一次擴建是他結婚時,他把房子擴建得大了一點。第二次擴建則是他的女兒出生時,他把房子的顏色變得更鮮艷了,順便加了一個小花園。
房門是沒有鎖的,畢竟有法典的限制,不會有犯罪行為發生。
他推開門,將衣服掛在玄關的掛鉤上,走進客廳說︰“我回來了。”
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自己的妻兒是出門去了嗎?
羅江隨手打開燈,在一陣閃爍之後光芒亮起,隨後燈光下的場景,讓他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看到了他的妻女。
妻子倒在沙發上,顱骨有大片凹陷。女兒倒在茶幾上,胸腹部滿是鮮血。
茶幾上還有一些水果和點心,但是早已經被血液浸透。
那些血液順著茶幾的邊緣悄無聲息地滴落在地板上。
她們死了。
五十年來,希望城內從來沒有發生過死亡事件,但是現在這些被打破了。
羅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這里是希望城,為什麼他的妻女會死?而且為什麼像是……被人殺的。
隨後,他看到洗手間里一個人緩緩地走了出來,左手拿著一把榔頭,右手拿著一把剔骨尖刀,兩者都沾染著鮮血。
“你……你做了什麼?”羅江腦海里一片空白。
陳新笑吟吟地看著他︰“你當眾侮辱我,法典沒有懲罰你,所以我親自來懲罰你了。”
他指向尸體︰“看到了嗎?這就是後果。”
在這一瞬間,羅江忘記了法典的存在,心中只剩下奔騰洶涌的殺意,他的雙目瞬間猩紅,咆哮起來︰“陳新,我要殺了你!!”
但是他話音剛落,突然覺得周遭仿佛安靜了下來,他听到了一個聲音,那是“秩序”的聲音。
“羅江,你嘗試犯下殺人之罪,將獲懲戒。”
隨後法典的力量開始運作了,但是並不是懲罰殺人者,而是懲罰……他。
劇烈的麻痹感瞬間貫穿了羅江的身體,他撲倒在地,隨後肌肉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疼痛和抽搐。
他咬緊牙關,拼命地抵抗這些疼痛,試圖站起來,但是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濟于事。
陳新露出了猙獰的笑意︰“法典總算是干了一件正確的事情啊。”
他緩緩的舉起手里的榔頭朝著羅江走過去,然後狠狠一榔頭砸了下去,“ ”的一聲悶響,羅江開始耳鳴,然後失去意識。
這是陳新第一次殺人,他覺得羅江應該是死了,于是在他身上踢了幾腳,然後扯開自己的衣襟。
那枚紅色的晶石,正深深嵌入他的胸膛位置,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他能感覺到,自己好像變得更加強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