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毛雖不清楚剛里頭坐的兩人是啥來頭。
但剛從趙得順嘴里听到了關鍵字樣。
便明白是有大老板想找菜農合作收菜。
這可是一個賺大錢的機會啊。
可比整天擺攤，跟一群嘰嘰喳喳的婆娘們討價還價要強太多了。
他跟在趙得順身旁，眼珠子滴溜一轉，掏出煙遞上︰
“趙主任，你看我這次舉報有功，日後這市場里有啥好事，是不是可以優先考慮我家攤子啊？”
“趙主任你放心，要是您幫了我，我和娘一定會記住您的好……”
“四毛，你家攤子上的菜是啥情況，即使我不說明，你自個心里也有數吧？”
趙德順推開遞到跟前的煙，斜了眼渾身透著股市儈氣的李四毛︰
“我派人提醒你娘倆整改多少次了？結果呢？到現在還是老樣子。”
“要是你再給我裝麻，這市場……你娘倆就甭待了！”
不僅價格賣得比其他攤位的高，菜的質量更是濫竽充數。
見撞了南牆，李四毛哪還敢再套近乎，只能訕訕點頭，表示馬上整改。
另一頭。
楊旭剛給大嬸兒送完蘿卜回來。
就見楊勇身前挎著鼓囊囊的布兜，累得跟條狗似的癱坐在杌札上。
邊拿著紙板扇風，邊用手背抹額頭上的熱汗。
而他身後原本裝滿蘿卜的竹簍已經全部賣空，只剩下身前最後半筐。
人群也散去。
這地點，市場里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路人。
“喲？”
楊旭在空的杌札上坐下，扒了下跟前的半筐蘿卜，只剩下二十來斤。
“你小子干活挺利索嘛？”
“我這才去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你就把蘿卜給賣完了？”
要不是給大嬸兒送到家，被拉著硬喝了一杯綠豆湯，才讓他離開。
他早就回來了幫楊勇了。
“大旭，你可算回來了。”
楊勇埋怨地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知道，那些嬸兒婆婆們吵得我腦瓜子嗡嗡的，好幾次給稱錯了。”
說著這，他腮幫子都氣得一鼓一鼓的，用紙牌拍了拍自個腦瓜子︰
“稱錯了就算了，竟還笑話我夯？”
“我腦子好使的很好不，就是記性差了些……”
“夯貨。”
楊旭逗樂了。
本來就夯，不怪人家說。
這話楊勇不愛听了。
“嘿，你也咋跟著他們一起笑話我？”
“行了，甭貧嘴了，趕緊數數賣了多少錢……”
“喲！這是賣完毒蘿卜，準備分贓跑路了？”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李四毛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楊旭的話。
他皺眉看去。
見李四毛身後來了兩個半熟人。
下刻便明白。
這尖嘴猴腮的家伙，撇了啥壞屁。
“大旭，這小子帶人來鬧事，要不要我上去教訓他們……”
“夯貨，身後來的兩人是市場管理人員，不要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要以理服人。”
楊旭戳開湊上來的腦門。
隨即站起身，直視走上前來的三人。
“趙主任，袁技術員，好巧。咱們又見面了。”
他大方打招呼。
“……是你？”
趙得順和袁平見狀一愣，沒想到是上回在大剛農資店賣櫻桃蘿卜種子的小伙子。
上回是他舉報王大剛。
這會一個月不見，咋就成了別人舉報他了？
“嗯？你們認識？”
李四毛見狀心頭一驚，在趙得順和楊旭身上來回掃視。
生怕趙得順會因私包庇這小子，連忙扯著嗓子就嚷嚷︰
“趙主任，你可不能因為你倆認識，就放任他們喪盡天良賣毒蘿卜的欺詐犯吧？”
這一嗓子，頓時引來不少路人的回頭側目。
其中有些拎著十元一斤櫻桃蘿卜，還沒離去的路人。
“嘖，我是主任，還是你是主任？”
趙得順不耐地瞪了咋咋呼呼的李四毛，“我趙得順管理咱們市場十幾年了，你問問大家伙兒，我啥時候偏倚誰了？”
這話引起周圍菜販的點頭附和。
“對啊，趙主任雖平時嚴肅了些，但對大家伙兒一視同仁。”
“就是，四毛，我看你別鬧了，趕緊回來賣你的菜。”
“省得丟人……”
“……”
李大媽听了氣打不一處來，放下水呲子。
指著一圈說風涼話的菜販，拔高嗓音︰
“你們一個個耳朵被屎糊住了，沒听見我兒子說……”
說著，她凶狠狠地指向楊旭和楊勇兩人︰
“這兩人賣的可是毒蘿卜。你們自個好好想想，哪有什麼櫻桃蘿卜吃了能治好啥腰酸手疼的，這不是扯犢子嗎？！”
“待會兒要了你們的命，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此話一落。
大家伙兒才抓住重點，頓時驚慌四起。
“是啊！櫻桃蘿卜在阿貴，也只是個蘿卜，咋還成了治病的藥材了？”
“毒蘿卜？我剛才吃了好幾顆，不會已經中毒了吧？！”
“天殺的啊！我還以為買到寶貝了，沒想到……報警！將這兩個喪心病狂的壞蛋抓去蹲笆籬子！”
“畜牲！不僅退咱們的錢，還得賠償咱們的損失……”
“賠償賠償！”
“……”
剛還對手里蘿卜贊不絕口的那些人，此刻義憤填膺地圍了上來，恨不得要把楊旭和楊勇生吞活剝了。
局面頓時混亂不堪。
李四毛娘倆得意壞了，等著看這兩人賠錢。
“行了，大家伙兒靜靜。”
趙得順皺著眉，抬手朝叫罵的人群壓了壓手，“有我趙德順在，定會給大家伙兒一個合理的交代。”
他出面，大家伙自然要給幾分面子，叫罵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瘦逼沒完沒了了，老子今兒非得揍死他娘的……”
“大勇哥，不急。”
楊旭手快拉回已經揚起拳頭的楊勇，神情平靜地掃了一眼秒變臉的人群，最後目光落在趙得順臉上。
“趙主任，咱們也甭廢話了。”
“既然有袁技術員在，定能檢查出我這櫻桃蘿卜到底有沒有毒。”
“要是真有毒，我楊旭任憑你們處置，絕不二話。”
他本想彎腰拿蘿卜。
想了想。
還是看向袁平，神色坦然︰
“袁技術員，你自個看著檢驗吧。”
“對！袁技術員，趕緊檢驗這小子的毒蘿卜。”
李四毛起哄，“要是有毒，咱們報警將他倆送去局里好好喝上一壺！”
賣了蘿卜的大家伙兒也心急，知曉剛自個吃的蘿卜是否有毒，紛紛附和催促。
袁平看向趙得順，見對方點頭。
他從隨身的工具包里拿出白手套戴上，蹲下身。
從那半筐里隨手拿出一顆櫻桃蘿卜，仔細查看表皮，掂了掂，還湊到鼻子前嗅了嗅……
隨著他的動作。
大家伙兒的心也揪了起來，屏著呼吸，等待檢測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