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暮答應留下鎮守鎮月司開始,他就知道,周沖是想要將千秋閣拉到太極宮這艘戰船上,最初的他,是不屑,甚至帶著輕蔑,嘲諷。
大齊將亡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他可能愚蠢的上船嗎?
可親眼目睹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輝煌戰績,他也曾動搖,尤其是現在。
太極宮如跳出棋盤的棋手,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廝殺,讓他怦然心動。
然,這只維系片刻,他就冷卻了。
“蕭司主說的對,太子與衛國公有著本質的不同,可是蕭司主有沒有想過。”
“自十萬種族爭霸落幕,人族獨尊天下,誕生的皇朝帝國多達數十,卻都在衰敗後,無一人能逆天成功的,況且如今的格局,古來未有之大亂象,已知的謀逆者遍地皆是,未知的尚不知有多少,天下三十七州,州州有難。”
“這還不算,北地上千妖族組建的北妖王庭休養生息,早已枕戈待旦,南下野心昭然若揭。”
“南疆六大古族,名為族,實則等同于六大皇朝,各有聖人不知多少,眺望北方之念從未忘卻,雖有八大聖地遙遙牽制,大齊卻失去聖地支持了。”
“西邊荒漠,風雲動蕩;東海之上,潛藏多少妄圖登陸的野心家?”
“這天下大勢若洪流,太子真的能擋得住嗎?”
蕭千雪自信的道︰“別人不可以,太子一定行!而且……”她刻意停頓了下,加重語氣道︰“風險越大,回報越多,不是嗎?”
……
星龍秘境。
無名山谷內,周沖歷經十天的打磨,終于將星辰玉髓打造成他心目中的樣子。
鳳舞九天玉步搖!
這是純玉的,不灑金,表面有一層淡淡的光暈。
周沖還在上面進行細微到不可察的雕刻,是星凰劍道意志奧妙,以如今雲紅鸞對星凰劍道的領悟,兩者契合,能讓她發揮出更強的劍道威力。
反復精細打磨後,他才收起來,挨著千年靈韻神木棺坐下來,靜修。
第十二天,“喝飽”的棺木竟然逐步的暗淡下來。
這讓他意識到,千年靈韻神木棺又需要靈氣了。
靈虛洞之戰,他很清楚,這口棺所需要的靈氣是何等的多,也意識到,可能曾經的星繭蛻失敗,靈氣提供不夠是重要原因。
他找來金羽炎陽雀詢問。
“要論靈氣充足,首推星辰沙海,其次是聚靈天池,靈植天園……”
不等他說完,周沖就打斷道︰“去星辰沙海。”
他扛起千年靈韻神木棺就走。
金羽炎陽雀道︰“那里可是星龍秘境最危險的地方之一,你不先弄清楚嗎。”
周沖道︰“帶路。”
……
星辰沙海。
名為沙海,就宛若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沙漠,在陽光下銀芒點點。
沙海上方有濃霧彌漫,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金羽炎陽雀道︰“這里白天高溫能讓空冥境初期扛不住;夜晚能凍殺洞天境,還有鬼神莫測的星辰風暴專在精神層面作祟,意志堅定者也扛不住,崩潰瘋掉都是輕的。”
他說到最後的時候,看到周沖扛著棺,已經走進去了。
金羽炎陽雀張口結舌半晌,最後嘟囔道︰“我曾在一塊殘破的石壁上看到過人類留下的一句話,好像很契合。”
他歪頭看著深入星辰沙海的男人,道︰“情之所鐘,雖千萬人吾往矣,為你,我願百煉成鋼。”
“人類真復雜,都成鋼了,不冰涼冰涼的嗎?”
他在邊緣地帶感受到來自星辰沙海的高溫,主動退走,落在遠處的山林,眺望這里。
星辰沙海內的周沖,像是沒有任何影響般,不斷地深入,那千年靈韻神木棺如同在靈虛洞內那般,瘋狂的吸引靈動之氣,由于引來的量太多,以至于男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了。
周沖如今的體質無疑是非常出類拔萃的,他自問,就算是其他人修煉金剛鎮獄訣達到第六層,怕也比他如今第五層的身體素質都有相當大的差距。
高溫,扛得住,哪怕是皮膚通紅,汗如雨下,疲憊感襲來,他依舊走到了他能判斷出來的最深處。
于這里坐下來,將棺木放在身前。
任憑棺木吸引來海量的靈動霧氣,他不曾去修煉,因為他要全力抗拒這越發熾熱的高溫。
高溫超乎想象,仿佛他吹口氣,空氣就能夠點燃,還是那種非凡的火焰。
這難言的煎熬,卻讓他無比心安,因為他發現隨著靈氣供給足夠,千年靈韻神木棺像是向更深層次演變,直觀感覺是向好的,仔細觀察後,發現內有非常高深莫測的玄奧。
他越發感覺留在這里,可能對雲紅鸞闖過星繭蛻有巨大的助力。
他忍白天高溫之苦。
他忍夜間低溫之冷,這種冷不是正常人認知的冷,是一種類似與各類奇特火焰相對應的奇特寒冰相同的冷,冷的有惡意,主動鑽入身體,鑽入內髒,骨髓,真的凍殺人。
他還要面對毫無征兆突然產生的星辰風暴,不是肉身之苦,是精神層面,能夠將人的意志給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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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
如此光陰過去五天。
在又一次精神風暴璀璨般的折磨後,周沖的精神都出現了恍惚,眼前不再是星辰沙海,變成了荒涼破敗的上京,毫無生機,萬物凋零,如同世界末日。
他茫然中,耳畔響起低沉的聲音。
“末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聖人如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卑微的眾生在哀嚎,靈脈枯竭,日月沉淪,玄黃將崩,我跨越時間長河,為追逐那一道最後的曙光而來,年輕人,我要用你的身體,為這世界最後一線生機而戰。”
有一道人形的朦朧光向他走來,像是要走入他的身體。
那一瞬,他的意識海中有兩聲響徹天地的劍鳴傳出。
龍淵劍道!帝王花劍道!
兩種劍道異動,化為一抹劍光,斬碎了那一抹朦朧的人形光。
周沖的恍惚感頓去,他睜開眼,依舊是星辰沙海,高溫,霧氣,棺木。
“幻覺?”
他有點不確定。
殊不知,有點點碎光融入靈氣,被千年靈韻神木棺吸收。
下一刻,棺木驟然暗淡下來。
周沖心頭一緊,剛要查看,就見棺蓋自動劃開,他馬上探頭看去。
星光繭褪去。
如睡美人的雲紅鸞映入他的視野,他緊張的窒息了。
當星光徹底消失,雲紅鸞緩緩睜開了眼楮。
那雙美麗的眸子從無神,到聚光,最後落在周沖的臉上,喃喃的道︰“太子。”
周沖終于呼吸了,他伸手將雲紅鸞扶起來。
雲紅鸞眸子又陷入迷茫,道︰“我是誰?”
“你不記得了?”周沖輕聲道。
雲紅鸞搖了搖頭。
周沖眼楮發紅,她忘了自己,卻記得他。
他將她抱出棺木,收起棺木,帶著她向外面走去,同時向她講述她的一切。
听著听著,雲紅鸞揉揉額頭,有些畫面在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卻不完整。
等走出星辰沙海,她坐下來,進行短暫的閉關,銀色光芒涌出,交織成一只只小小的星凰,圍繞著她飛舞,更有不少星光沒入意識海,開始喚醒她的記憶。
同一時間,周沖若有所感的看向星辰沙海。
只見那里霧氣翻滾,掩蓋了一切,有一道朦朧的人形光緩緩的倒向地面。
沙海之沙向左右分開,露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身體,人形光喃喃地道︰“幫你的女人恢復,算是償還你將我蒙太初從毀滅中喚醒的人情,你劍道馬馬虎虎,未來或可成為我的幫手,便不奪舍你了。”
他緩慢躺入年輕男子的身體內︰“沉澱萬載的五行戰神體,勉強可以吧。”
銀色的沙礫重新彌合掩蓋他。
他最後的聲音是︰“末日,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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