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馬司,五大守將皆聚,這是徐驕的命令。讓他意外的是,連駱文恆也到了。他沒吩咐通知這個掛名的副統領,那就是有人告知。
小山,三貓不會。木合拉和他不熟,那就只有隆泰或者何翔。
徐驕冷冷看著幾人,說道︰“幾位,五城兵馬,皆已安置。接下來,著重訓練合擊圍困之術。我還是那句話,你們的敵人,不再是戰場上勇猛的將士,而是來去無蹤,遠超常人的高手。幾位久經殺陣,可有什麼高見?”
木合拉開口︰“王爺,五城兵馬雖都是精銳,但磨合尚需時日,對于一般江湖人能應付,但真正的高手,還是略顯不足。火槍確是利器,但數量……”
徐驕說︰“我來想辦法。火槍器械的運用,訓練,排陣,我曾詳細向我兩位兄弟解釋過,幾位問他們就行。今日讓幾位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隆泰說︰“請王爺吩咐……”
“五城兵馬新到,要立刻熟悉各城布局。”徐驕說︰“每一條大街,每一道巷子,每一個轉口,都要像熟悉自己的戰場一樣。所以,我決定,各營除當日應訓之人,一律上街……”
何翔說︰“王爺,大白天的營軍上街,怕是會引起恐慌,或者引人聯想……”他擔心的,是最後一句。
徐驕說︰“就以清查刺殺我的人為理由。挨家挨戶,凡是有江南口音,或從江南遷居,都要記錄造冊……”
“王爺,這不是五城兵馬司的職責。”駱文恆說︰“軍不干政,不擾民,獨孤老將軍在世的時候,定為鐵律……”
隆泰也說︰“是呀,王爺。讓這些外來的兵士,挨家挨戶敲門,他們從未干過這種事。而且,這些事按理應該是鎮撫司或者京兆府的職權,我們做了,是否……”
徐驕冷冷道︰“隆泰,五城兵馬是帝都禁衛。除了我和女帝,不需向任何人,任何衙門負責。這話,我說過的。”
隆泰低頭︰“卑職謹記。”
徐驕一笑︰“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以京兆府的名義清查,五城兵馬協助,如何?”
隆泰說︰“甚好!”
駱文恆道︰“王爺,這要請女帝旨意……”
“我是攝政王,應該有這個權利。”徐驕說︰“三貓,你去京兆府打個招呼,都是熟人,讓京兆捕快配合一下。”
“放心吧驕哥,我知道怎麼做。”
“好!”徐驕笑道︰“幾位切記,凡是操江南口音,由江南遷居,皆要記錄詳查。不分黎庶權貴,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全在其列。拒不配合,或反抗者,無分官民,皆可當場格殺……”
駱文恆反對︰“王爺,這會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徐驕說︰“我要的就是恐慌。從明日起,五城兵馬司正式接管帝都,四門守衛皆需嚴防。幾位,我再說一次,五城兵馬,直屬本王與女帝。白話一點,只有我們夫妻能夠調動你們,你們就代表本王與女帝。所以,在帝都城中,大不過本王和女帝的,也自然大不過你們。”
隆泰等人齊聲稱是。
駱文恆依舊執著︰“王爺,京兆府等于部院衙門,讓京兆府配合,還需要女帝旨意。”
“應該的。”徐驕說︰“你回去告訴女帝,補一道旨意給京兆府。三貓,你去京兆府,讓他們安排人手配合。都是老熟人了,讓那些捕快兄弟上點心。”
小山說︰“大哥,京兆尹是個新上任的官,如果他也像駱統領這樣,非得等旨意呢?”
“那就換個人來做京兆尹。”
三貓笑道︰“驕哥,人家才剛上任,就給免職,有點不好意思吧。”
三人很默契。
徐驕也笑︰“說的也是。嗯,人如果死了,就不得不換……”
三貓呵呵一笑︰“明白!”
駱文恆大驚︰“王爺,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駱統領,你可知真正的權利,不是你出身多高,官有多大,而是心思一動,就能要了你的命。你也經歷戰場殺戮,應該明白,死亡是超越一切的權力。而現在的帝都,就有這麼一群人,擁有這樣的能力。我只想找出他們,讓帝都變得安全一些。”
隆泰等人明白徐驕的意思。
你可以質疑攝政王有沒有指使百官的資格,可他也有能力,讓你失去質疑的資格。
徐驕要的是恐慌,一攤死水是否有魚沒人知道。可只要把水攪渾,魚兒就會浮出水面。這是經驗,他小的時候就這麼干過。
駱文恆立刻回宮,他得及時告知女帝。
徐驕打算干的事,引發不必要的恐慌還是其次,關鍵是越權。五城兵馬司,負責城內守衛,若然只以他攝政王的名義,就能讓各部衙門配合,那和皇帝有什麼差別。
朝廷體制,分開軍政,成立部院,就是要各司其職。權有大小,職有分別。我不必听你的,你也不必受我差遣。唯有皇權廣達,唯有帝王至尊。
在駱文恆看來,徐驕這麼干,就是告訴人們,他這個攝政王與女帝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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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閣。
散朝之後,女帝特意留下明居正,溫有良,木合鳴。
她今日才知做帝王的苦。入冬多事,但滿朝文武,有用的沒幾個。朝堂之上,要麼不說話,要麼請聖裁。一個有創設性建議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這些人是真的笨,還是要看她這個女帝笑話。
明居正說做官的都一個樣。對下多說少做,對上听命而行。一旦有錯,要麼是上面的,要麼是下面的。既無大功,也無大過,這才是求存之道。
駱文恆稟告完畢,女帝久久不語。
明居正倒是一笑︰“駱統領,這是小事。徐驕是攝政王,政事可決,何況只是想找幾個刺殺他的逆賊。而且,他如果非要這麼做,能讓陛下怎麼辦。下旨駁斥,告訴大家他這個攝政王只是名頭好听,其實沒什麼權利?”
“可是王爺……”
明居正說︰“陛下頂多發一道旨意,讓各衙門配合。既如此,不如旨意也不發,給足徐驕面子。他這個人,面子比實際重要。”
女帝一笑,徐驕的確如此。
“好了,他鬧不出什麼大事來。”女帝說︰“駱統領來的正好,你之前在北海任職,關于北海戰事,朕想听听你的見解。如今徐之信行軍被烏戈爾人騷擾,大軍進度緩慢。朝堂上,有人提議讓北海派兵接應,兵部楊雄反對,說是這個時候,北海衛只能增兵,不能分兵……”
“回陛下,楊大人說的極是。北海天氣復雜,分兵接應,若遇大雪降溫,非但不能接應徐大將軍,連他們也會被困。此時若烏戈爾人攻城,情況更是危急。”
明居正說︰“只怕,這正是烏戈爾人想見的。拖住馳援之軍,力攻北海。我只是奇怪,寒關之外,哪來這麼多烏戈爾人。”
“永王有所不知。”木合鳴說︰“漠北早有烏戈爾零星殘余,流竄劫掠,已有數十年。朝廷也曾派兵清剿,他們便遠遁戈壁沙漠,剿而不盡。想不到今日竟成一患……”
明居正說︰“先生世居漠北,對烏戈爾人應該更了解些,他們究竟從哪里來的?我查閱朝廷文檔,聖朝之前竟然毫無記載。”
“永王,這不奇怪。因為烏戈爾人消失了近千年,明君建立聖朝之後,才再出現。”木合鳴道︰“在漠北,有個古老的傳說︰穿過茫茫的戈壁與沙漠,當大雪把高山掩埋,能看到一個寒冷的國度。那里的王,是神的血脈……”
溫有良說︰“我亦在古籍中,讀到過這個傳說。可是木合大人,那只是傳說,不見于傳記史錄。”
木合鳴笑道︰“傳說罷了,未必是真。但這個傳說的國度,就叫烏戈爾。一千多年前,烏戈爾人來了沙漠。他們相信用鮮血澆灌,沙子就能變成黃金,于是所到之處,只要能流出紅色血液的生命,都要奉獻。無論是人,牛羊或者野狼。他們背叛了神的初衷,于是神便親臨人間,把他們永遠埋進黃沙。用一條永不結冰的大江隔絕,懲罰他們世代在風雪苦寒中贖罪……”
“先生,你是修道之人,也信這個?”明居正笑。
木合鳴說︰“我自然不信。但遙遠的歷史,會變成傳說流傳下來。千年前,一代魔君天帝,出兵漠北和北海,將烏戈爾人滅族。此後,再不見烏戈爾人身影,直到明君建立聖朝……”
明居正沉吟道︰“也就是說,烏戈爾人是近百年才又再出現的……”
溫有良說︰“王爺,不是又再出現,而是突然出現。這些野蠻之人,乘著巨獸攻擊北海,因為像極了傳說中的烏戈爾人,才有此稱呼。”
“原來如此。”
女帝笑道︰“原來此烏戈爾非彼烏戈爾。”
木合鳴說︰“陛下,臣以為就是那個烏戈爾……”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女帝說︰“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北海之困。徐之信的戰報,怕烏戈爾人里應外合,拼死拖住他,就是要鐵了心拿下北海。徐之信的意思,調許州大營由另一路馳援,以防不測。”
“此法不妥。”溫有良說︰“許州大營與穎州大營呼應,保山河四省之穩妥。獨孤老將軍在世時,曾告誡,山河四省在,則朝廷在,江山可安。”
明居正說︰“不如從江南調兵……”
駱文恆搖頭︰“王爺,江南之兵不習慣嚴寒,馳援北海,戰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明居正皺眉︰“那要怎樣,從許昌大營調兵,我亦覺得不妥。”
駱文恆說︰“天下精銳,莫過于京畿大營的玄甲軍,不如還從京畿大營調派人馬……”
“可那已改為禁軍。”女帝猶豫︰“禁軍如今歸屬徐驕,得先問過他的意思。”
明居正眼珠一轉︰“駱統領說的很有道理,馳援北海,當然要派精銳之師。而且,他們本就在徐之信麾下,指揮策應更方便。陛下,禁軍是皇帝的禁軍,直接下令,無需徐驕同意。我相信,他也不會不同意。”
女帝想想,是這個道理。
“那就這麼辦吧,你去讓兵部準備。”女帝又看向溫有良︰“溫大人是江南人,也經歷過幾十年前的那場匪患。徐閣老力主賑災,推舉你來主持。溫大人心中可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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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有良點頭︰“三府十八縣遭災,人口何止千萬。賑災之要,是讓災民有的吃,開倉放糧是必須的,但災民太多,撐不了多久。如今第一件事,就是從各地調運糧食到災區。戶部需急撥銀錢,于江南等地購置糧食,否則再等些時日,糧價飛漲,便要事倍功半了。”
女帝心道︰果然是經歷過那場災難的人,一句話就說到了緊要處。
明居正沉吟︰“溫大人,既然是賑災,如果要求只是不餓死,那麼有沒有可能,省一半費用呢?”
溫有良悚然︰“永王,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災民生變,成為流寇,流寇聚而成匪,匪聚而成患。朝廷再想平患,耗費之巨,遠超賑災。我問過戶部崔大人,國庫確實不怎麼富裕。听說您與攝政王合開的天下票號經營不錯,當此時……”
明居正無語,天下票號不賠錢就算好的了。若要達到他和徐驕的期望,江南富豪,必須要臣服。所以,整頓江南,仍是首要目標。徐驕動用五城兵馬司,搞什麼排查訓練,明顯是沖著齊王去的。也好,動靜鬧的大些,就不信打草不驚蛇。
宮里,女帝繼續商談賑災與馳援北海事宜。
照理說,這種事缺不了戶部和兵部。但戶部崔凱,兵部楊雄,都是徐閣老的人。女帝覺得,徐老頭已經有所交待。不然朝堂之上,這兩人也不會沉默少語。
其實她錯了。
徐元什麼都沒有說,那兩位只是單純的听徐元告誡︰做過純臣,謹守本分。
所謂純臣,意思不是忠君。 那不叫純臣,那叫忠臣。
徐元把臣子分三種。上品者忠,下品者奸,中品者純。忠臣歷來是有大名聲的,但歷來結局也不是很好。奸臣的名聲,向來不好,但大多都有好的下場。
自古官場,奸臣的下場總是比忠臣好一些,不管日後名聲是流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至于原因,相當復雜。所以徐元的要求,純臣可也。
所謂純臣,意思是既然為官,該做的要做,該貪的要貪。
太過清明,就沒辦法做事。民無利而不起早,何況是官?為官而不貪,百姓不會信你。因為不給好處就辦事,除非是親爹親娘,就是親媳婦都做不到這一點。
徐元主宰朝政幾十年,內外安穩,就是因為他選用的官,可以貪,但也得辦事。
崔凱,楊雄謹守此道。事兒會去辦,但拿出多少忠誠來,得看是誰。
朝堂上,明居正夸夸其談,那幫出身正統的官員,以其為首。大道理講的分明,但沒幾個知道,落到實處,只講道理是不行的。
他們雖然出身不低,但都是從底層做起。
崔凱,從地方到縣,從縣到州府,再到中央,歷經多處衙門。
楊雄,從軍中小校到偏將,再到參謀,到副將,也是百戰余生。
兩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北海戰事,江南水災,都是大麻煩,跟那些人說明白太難,所以干脆不說。
戶部衙門。
楊雄看過賬冊,對崔凱說︰“還得再加。打仗,三分的預算,得準備五分。人吃馬喂,最是省不得。”
崔凱苦笑︰“老兄,你可知,僅江南賑災,溫有良就要了國庫大半。我現在才明白,為何以前的戶部,對北海衛最是頗多言辭,因為你們花的實在太多了。”
“沒辦法。”楊雄說︰“其實解決北海問題很簡單,只要放棄北海,退守寒關就行。可惜,老將軍不在。若是他老人家在,定能看出一步妙棋。”
“哦,怎麼個妙法?”
聲音突然而來,兩人怵然而驚。他們是密談,這戶部大堂,絕不該有第三個人在。
兩人看向門口,徐驕靜靜站在那里,好像來了很久。
他們知道徐驕,也見過徐驕,但那是在奉天殿,徐驕戴著惡心面具的時候。
崔凱正要呼喊,卻被楊雄攔住。他是帶兵打仗的人,自然要鎮靜的多。
“徐驕?”崔凱沉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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