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的城樓上,徐驕大出意外。
他只是好奇而已,沒真的要傷風子衿。他只是沒想到,以風子衿大宗師修為,竟然躲不過去。
這不能怪他,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難免會有悲劇與犧牲。
北擇無人還想問他是怎麼做到的,徐驕已經再次拉開落日弓。他的意念已經飄向西城,看住可園。
風老四和風老六早就察覺到了天地之力的波動,就在城外,他們立刻想到的,就是風子衿。兩人正準備動身接應,卻見星空之中兩點寒星閃爍,剎那間,寒光已到眼前。
風老六反應最快,閃電般的向前一步,八極勁護體。砰的一聲,兩支冰箭正中胸口,撞的粉碎,他本人也覺血氣翻騰。
他是大宗師,且已絕頂,世上能讓他吃悶虧的高手,絕不超過十人。
自己尚且如此,可知風子衿的危急。
兩人神色凝重,正準備行動,卻見街上站著中行陌。
“兩位,在這個地方打打殺殺,是會連累別人的。帝都不是江湖,但江湖的規矩還是要講……”
這話很明白,他西城五爺的地盤,別找麻煩。
風老四道︰“五爺放心,我等絕不在城中搞事……”話音剛落,又見北澤無人緩緩走來。
中行陌看他一眼。
北澤無人說︰“我跟著徐驕的落日弓而來,想知道這西城,隱了多少高手……”
中行陌說︰“無論多少高手,我在,這就不是江湖。”
風子衿從城牆墜落,全身氣血像被凍住一樣。徹骨的寒意,即便她修的是九幽真氣,同屬陰寒,也覺難以承受。
一尺半長的冰箭,從左肋射進,從右邊肋骨透出,散發寒意的同時,溢出天地之力,像刀子,像鋼針似的,刮著肉,刺著骨。饒是大宗師修為,也難以忍受這種痛苦。
催動九幽真氣,在體內凝聚如絲,包裹住那支冰箭。否則任其發展,必然危及性命。
風子衿靠著城牆,木合鳴就站在離她不過一丈的距離。
“靈兵落日弓!”木合鳴說︰“攝政王出手未免狠了些。真人弟子,確實非凡。寒冰之箭,連你都躲不過去。姑娘,隨我走吧!”
風子衿心寒到谷底,她現在的傷,想要甩掉木合鳴,根本不可能。
木合鳴又說︰“姑娘放心,雖然外間傳言攝政王霸道,但我觀之,他不是嗜殺卑鄙,陰險之徒。”
風子衿冷哼,看一眼貫穿自己身體的冰箭︰“先生,這樣還不叫陰險卑鄙……”
木合鳴語塞,這一點的確無可辯駁。也不知徐驕是信不過他的本事,還是別有打算。總之暗箭傷人,江湖所不恥。但若脫離江湖,捉拿天遺逆賊,那也不算過分。
木合鳴沉吟了一下︰“怎麼,和姑娘一起的那兩位高手呢?同為大宗師,當能察覺此處異動。”
風子衿瞳孔收縮。
木合鳴說︰“三位大宗師,確能在帝都城中掀起風雨……”
風子衿說︰“先生已布好了局吧,等著他們來救我。”
“不錯!”木合鳴也不隱瞞︰“此刻的西城,已被鎮撫司神機營嚴守。為了你們,永王特意加派,還將殺南天召回。畢竟是三位大宗師,豈能等閑視之。不過,看來你的伙伴是不會來了。也許,他們妄動時,就已被察覺。”
風子衿閉上眼楮,斂神凝氣,希望能逼出貫穿身體的冰箭,那樣還能扭轉敗局。
木合鳴手腕輕抖,長劍發出一聲輕吟︰“姑娘畢竟是大宗師,為了不發生意外,我只能廢了姑娘氣海……”
話音落,劍已出,寒光如電,直刺風子衿腹部……
風子衿心中叫苦。她此次來帝都,許多人反對。帝都局勢不明,各方勢力牽扯,是個凶險之地。
可她願意冒險。南都一脈等了太久,這次有天遺蕾王的承諾,是個絕佳的機會。救出夭夭,換來千年夙願,非常值得。
然而,她知道自己錯了。
她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別人。南都一脈,向來求穩。她有點恨自己︰冒險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絕不束手就擒,看到劍光刺來,準備拼死一擊。也就是這個時候,星空上一道紅光墜落。木合鳴立刻察覺危險,反手一劍,只听鏘的一聲悶響,手中長劍震得嗡嗡脆鳴。那道紅光則直墜地面……
砰的一聲,感覺腳下石板長街震動,驚人的勁氣將周圍的石板掀飛開來。
一柄手掌大的奇異斧頭劈入大地,散發著古樸玄妙的氣息……
“靈兵?”木合鳴驚愕。
世上靈兵就那麼幾把,傳承千年,也不是什麼秘密。
鬼王手中的神劍承影,山主手中的靈劍畫影騰空。天涯海的明光甲,天遺族的落花鈴,還有傳說中天遺老祖的佩刀昆吾。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可現在又出現了兩件,徐驕手中的落日弓,還有眼前,這把造型奇特,卻又殺氣騰騰的神秘小斧。
靈兵,乃是道生境點靈而成。但自古以來,達到這個境界的,只有兩人。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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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合鳴有點激動,他畢竟也是江湖人,對道之一途,也是有追求的。
不可能,世間不可能有第三位道生……
“靈兵問世,哪方高人?”木合鳴大喊。
長街的盡頭,一個黑影,被城牆上烈烈的火光拉的老長。
木合鳴皺眉,頓時精氣神提到極致。因為他看到黑影的時候,那人邁出一步,感覺上突然消失。可他眼楮一直盯著,黑影一直都在。
她是大宗師,相信自己的心,勝過自己的眼楮。更詭異的是,那黑影只是邁出一步,就已跨越半條長街。再一步,人已站在三丈外。
黑衣緊身,黑巾蒙面,雙手背負,黑夜之中給人一種深淵無底的感覺。
木合鳴游歷天下,有俠義之名,武道院也曾拜訪過。即便是聖人之下第一人的應天理,都不曾給他這樣一種可怕的感覺。
“閣下是誰?既是江湖來客,何不真面目示人?”木合鳴沉聲問。
風子衿心想︰因為他不遮住臉,你一定知道他。
她已認出,來人正是齊大地。想不到,這種時候,出手相救的竟會是他。
徐驕借助囚龍古樹的力量,讓人感覺神秘而詭異。
木合鳴心沉如海,他竟看不出徐驕的修為。在他想來,只有一種解釋︰眼前此人的修為遠遠超過他,甚至超過大宗師第一的應天理。
難道是聖人?
不可能,倘若是神秘的聖人境高手,還用得著現身?
他當然不知道,徐驕此刻散發的氣息。都是借助囚龍古樹的力量。而囚龍古樹的力量,來源于其上附著的道生境意念。別說是木合鳴了,即便是鬼王,山主親至,也是一樣的感覺。
木合鳴看著徐驕︰“閣下,這里是帝都,天子腳下,容不得以武亂禁……”
徐驕不等他說完,隨手一揮,星空中又落下一把小斧。
轟的一聲直接破入地面,長街高高隆起,就像一條巨蛇在地下蠕動。
砰的一聲,一個黑影被小斧追著鑽出地面。
小斧並沒有緊追不舍,而是在空中轉了一個圈,飛回到徐驕身邊,劈進長街石板里。
木合鳴吸一口氣︰兩把斧頭,兩把靈兵,就像山主的飛劍……
那黑影身法奇快,夜色中恍若幽靈,飄忽之間落在木合鳴身邊。木合鳴退後一步,兩人並排戰立,都從對方眼楮里看到了驚恐。
木合鳴太知道殺南天了,大宗師中,他是身法最為了得的。身為殺門之主,刻意之下,連聖人都無法感應到他的氣息。
徐驕當然不同,這里是帝都,山海大陣籠罩,借助囚龍古樹的力量,道生意念加持之下,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他。
殺南天沖木合鳴搖頭,意思是說︰干不過……
木合鳴怎能不知道,只憑這神秘人散發的氣息,就已遠超宗師境界。但聖人之境,他有點不相信。多大點事兒,用不著一個聖人之境出手吧……
徐驕心里想︰看這兩人已經唬住一半了,得在唬一下……
徐驕沉著聲音︰“告訴師弟,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人不能殺。修羅山一脈,絕不能背恩忘祖。他做了攝政王,有自己的立場,我完全理解。但莫忘了老師教導,他留在帝都,不是讓他爭權奪利,而是看護山海大陣……”
這話說出來,等于表明自己身份。攝政王徐驕的師兄,那就是長梧真人的弟子。
木合鳴終于找到解釋,真人弟子,即便有聖人境的修為,也是很正常的。
徐驕心頭忽地一動,抬頭看向城牆,那里多了一個人影。
木合鳴和殺南天也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木合鳴忍不住驚訝道︰“應天理!”
應天理以為自己晚來了一步,看風子衿被一支冰箭斜穿透身體,正是徐驕的落日弓。他有意出手,但想到帝都城的山海大戰,即便自己這個聖人之下第一,在那大陣中,也不過是個螻蟻而已。
徐驕低沉著聲音︰“你們走吧,人留下……”
木合鳴和殺南天都看著應天理,有他這個超級高手在,難道沒有一拼的實力。他們哪里知道,這位超級高手,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徐驕心道︰媽的,還得來一次大裝逼。不然唬得住,嚇不住。
心念動,意念完全溝通囚龍古樹。他也預料不到會有什麼樣的場景,但在帝都城內,山海大陣覆蓋,道生境的意念。一定媽媽的不得了……
大地轟然震動,腳下的長街開始裂開,像蜘蛛網一樣。忽然之間,從地底鑽出無數根蔓,恐怖如毒蛇,剎那間伸展向夜空。烏烏壓壓,就像怪物的觸手。
當這幕景象出現那一刻,木合鳴,殺南天,甚至應天理,都感覺心神晃動,體內真氣不受控制的激蕩,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徐驕用世外高人的語氣,沉聲說︰“人,你們不留。那我只能強行帶走……”
殺南天最鬼,直接身形一晃,原地消失。木合鳴咬咬牙,但也無奈。
風子衿是天意逆賊,來帝都是救天遺庫瑪夭夭的,即便不能生擒,也能不問可殺。但眼前這人,實在恐怖的厲害。他自信沒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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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此人是攝政王師兄,真人長梧的弟子。關系復雜,奈之如何。即便附近有鎮撫司的神機營埋伏,但這一手,連他這個大宗師都有點受不住。即便再多人,也是徒增死亡而已,最後還是留不住風子衿。
算了,既然是攝政王同門,如實稟告攝政王就好。想到這里,飛身向皇宮。
徐驕心念動處,兩把小斧離地飛起,不知蹤影。
應天理皺著眉頭,既然木合鳴他們離開,此人又是救風子衿的,那自己也沒留下的必要。正要轉身離開,忽地被徐驕叫住。
“你等等。”徐驕說︰“鬼王師兄可曾出關?”
應天理說︰“家師還在閉關。”
徐驕嗯了一聲︰“你修為不錯,師姑說過,你此生止步于大宗師,我看是很有道理的。心為俗事牽絆,不精不純,何以再能進境。後人的事,自有後人的辛苦……”
應天理心頭巨震。他知道這神秘人口中的師姑是誰——明君。
“晚輩謹記——”應天理留下一句感激,閃身消失在夜色中。
徐驕松了一口氣。應天理呀,聖人之下第一,他還真有點怕。
怕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搭起的台拆了。
看著風子衿,她靠在城牆上,冰箭斜著貫穿胸部。其上的寒意,早已將傷口凍住,故而一點血都沒流出來。還好她是大宗師,不然早就掛了。
走近幾步︰“師弟有些過份了,我早就交待過,他竟如此重手……”
風子衿也不知怎麼的,好像有人來救自己,心里卻忽然更慌了,身子一晃就有些站不穩。徐驕上前把她抱住,身形一閃,消失在長街。
遠處的城樓,明居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沉著臉︰這世上不該有這樣的高手,連他都心懷恐懼。
“先生,如果我非要動手,會是什麼情況。”這話是問身邊殺南天的。
“這個級別的高手,帝都之中,沒人能夠阻止。就算是應天理,不也乖乖走了麼……”
明居正說︰“應天理麼,他為什麼會出現?也許壓根兒就不是來幫忙的,和那人一樣,也是來救人的。”
殺南天說︰“不會吧,那娘們兒不是來救夭夭的?這可是武道院,天涯海聯手設的局……”
明居正冷笑︰“先生,把太學院的東西搬來帝都吧……”
殺南天一愣︰“王爺,沒有地方比西山更安全的,挨著武道院……”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
攝政王府,小樓。
徐驕把風子衿平攤在床上。想著真是有意思,這美麗人妻,一代大宗師,幾日之內,受了兩次傷,而且都和自己有關。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顧青竹滿臉驚恐,一支冰箭,肋骨斜插,穿透身體,想想就痛。
“怎麼又傷的這麼重,下手的人,未免也太卑鄙了些……”
小山額頭黑線,這支冰箭,一看就是出自徐驕的落日弓。所以,他不覺得大哥卑鄙。大哥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風子衿臉色略顯蒼白,冰箭依舊持續散發寒意,她只得用真氣壓制。否則這寒意侵入經脈,真能連血流都能凍得住。可這不是辦法,即便他是大宗師,功力也總有耗盡之時。
“拔出來吧……”風子衿說。
小山說︰“最好不要。冰箭貫穿,不幸中的萬幸,是沒傷到內髒。如果硬拔出來,踫到髒腑,哪怕你聖人境,這也是最後一眼看這花花世界……”
“說的有道理。”徐驕說。萬一搞個氣胸出來,自己搭了這麼久的台子,唱主角的人沒了,豈不一番心血泡湯。
風子衿說︰“這支冰箭,不但有奇絕的寒意,還能散發天地之力。你那位師弟真是了不起,讓我生不得,死不得……”
小山心里想笑。
徐驕說︰“你放心,我會去找他,嚴厲批評。這冰箭不能硬拔,但我能取出來。青竹,你來幫我……”
顧青竹哦了一聲,推一把小山︰“出去!”
“為什麼?”小山不解。
顧青竹愕然︰“你以前,從不會問我為什麼。”
徐驕拉小山到門外,關上門,在小山耳邊低語幾句。
“明白了。”小山說︰“我這就去辦。”
徐驕心里冷笑一聲,可不能讓風子衿死掉。
這場戲,她是唯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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