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山嘴里,徐驕大概能了解近來發生的一些事。但最讓他意外的,是現在離著帝都大亂那一夜,已經過了兩個月。難怪秋風蕭瑟,幾乎物是人非。
顧青竹說了登基大典的熱鬧。一路鋪紅,公主憐從西城公主府起駕,冕服繡著龍翔鳳舞。鎮撫司的神機營,沖天鳴槍……
听到這里,徐驕只是冷笑︰有本事他媽的放炮。
顧青竹繼續描述︰百官隨行,徐元和明居正一左一右,浩浩蕩蕩穿過四城長街,直奔皇宮。沿途百姓仰望,都說這個皇帝漂亮的不得了……
徐驕心想︰這倒是實話。估計只這一點,那娘們兒皇位就能坐穩穩的。縱觀歷史,男人當權,總被虎視眈眈。女人當權,好像穩的很。
道理很簡單︰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怎麼玩弄男人。
大典之後,世上再沒有公主憐,只有女皇天啟。她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徹查謀逆。怎麼徹查,沒人知道。反正天遺族自此被定義為恐怖分子。
接著是論功行賞。封王之事就不用說了,活下來的人都有升遷。有賞就有罰,當晚衛戍守備都被迷倒,集體發配北海戍邊。小山和三貓他們雖然不在其中,也被革了職……
顧青竹說到這里,明顯不忿。她說︰“做了皇帝,是不一樣。不能說無情,但一定無私……”
徐驕明白怎麼回事,定是明居正的主意,想把帝都防務握在自己手里。
說著走到了公主府。
徐驕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按道理,皇宮才應該是他的家,因為女帝是他老婆。他擁有這個女人,那就擁有這個女人的一切。就是告上法庭,皇宮也得劈開兩半,一半歸他。
很顯然,那屬于婚後財產。
可徐驕明白︰道理只是道理。和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才是有用的。現實的世界是︰男人的一切可以屬于女人,女人的未必屬于男人。
公主府換了招牌,鎏金的三個大字︰齊王府!
徐驕愣了兩秒,問小山︰“南都齊王也來了?那娘們把公主府給了她……”
小山說︰“大哥,齊王是你,你就是齊王。登基大典之後,除了王子淵,王子泓,小勝王之子分封為王。明居正襲爵永王,女帝給了你齊王的封號,說是這個封號才配得上你。”
“操,那就不該是齊王,應該是齊帝。”徐驕說︰“這什麼意思,皇家別院給我了,難道皇宮里騰不出一間房來麼?”
小山說︰“這我知道,說是什麼遵明君之制。當時明君為女帝,凌風在武道院……”
顧青竹補充︰“如果女帝想你了,會派人召見你……”
徐驕更惱了︰“媽的,以為老子是按次收費的。”揮手拍出一掌,掌風嘩的把門推開。里面立刻有人喊︰“什麼人?”
之前衛戍十三營的老兄弟還在,但也只剩下他們。那些百濟來的宮女,護衛,想必此刻都去了皇宮。
一見是徐驕,眾人高興,有的問︰“大人,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很多人找你……”
有人說︰“我去報個信,讓他們知道大人回來了。”
徐驕說︰“不必,這狗屁帝都能有什麼秘密。我跨進城門那一刻,他們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見到,唯獨沒有三貓身影。問過才知道,這小子帶著吟翠,沒臉面對顧青竹,不知去了哪里,興許是回了三江源吧。
提起三江源,徐驕就想到李師師。心口猛然揪痛,那是奪情蠱感受到夭夭危險。
徐驕深吸一口氣,問小山︰“夭夭可曾來找過我?”
小山說︰“她不是應該回去寒山麼?”
“她還在帝都,而且身處險境,怕是小命不保……”
小山冷哼︰“這樣豈不更好,免得總拿奪情蠱威脅你。若非她是風盜的女兒,我和三貓早就動手了。天遺族的人,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幫。”
因為顧青竹臉上的傷,小山對天遺族沒一點好感。
理性考慮,小山的話是對的。但人終歸是人,哪能真的做到理性。況且夭夭並不討厭,還有點可愛。那夜若不是她一腳把自己踹飛,恐怕天遺二祭司早就掐住自己小命了。
夭夭就像個討厭的想把她掐死的女人,但偶爾的溫柔,可以原諒她所有的惡。
“唉,她還不能死?”徐驕嘆息。
“為什麼?”小山不解。顧青竹拉了他一下,不讓他再說傻話。
徐驕看了二人一眼︰“找點人吧,這皇家別院既然歸我了,那就像樣點。滿院子只有一個女人,太不像話……”
顧青竹一笑︰“這事兒我來……”她欣賞徐驕這份細心。
徐驕也不多說什麼,眼下是要找到夭夭所在。也不知她遭遇了什麼,若非危及生命,怕也不會催動奪情蠱,讓自己一陣陣心痛。
徐驕飛身離開自己的齊王府,齊王這個封號,讓他有點惡心。在他概念里,王是比皇帝低一個級別的。老婆是上司這種事,雖然存在,但難以接受,早晚會出問題。
試想一下,假如你老婆是你的上司。下班回家,夜深人靜,你敢讓她扮成奧特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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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如電,大白天的,盡量避開人群。不多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到了北衙。
眼前的北衙還和之前一樣,冷清,冷靜,但門口多了一對大石獅子。兩人來高,瓔珞雕紋,威風凜凜,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帝都城里,除了徐府,現在的齊王府,就沒有別的地方配得上這種東西。
徐驕沉吟了一下,這籠絡人心的手段,怕是小寡婦女帝想不出來。身形一閃進去,依舊是那條小河,那座石橋,只是河邊柳樹綠葉已黃。但北擇無人還是坐在柳樹下,似乎一直在等他……
司馬三娘也在,沖他招手︰“有人說你死了,可我不信,你頂多是跑了。”
徐驕笑道︰“我又沒犯罪,也沒得罪人,為什麼要跑?”
北擇無人說︰“得罪人也不怕。今時今日,帝都之內誰敢動你。你的老師,是繼知北真人之後,唯一一位傳奇存在。況且手握大陣,就算四大秘地聯手也不敢和你拼。”
司馬三娘一笑︰“所以我才說他跑了。想一想,自己的女人變成女帝,見面都要跪下。這女帝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熬死了好幾個駙馬。我看你也快到頭了,以後上了床,就只能躺著……”
徐驕嘿嘿道︰“我本就喜歡躺著。”見所有家戶,房檐下都掛著白色燈籠,問︰“這什麼意思……”
北擇無人臉色微變。司馬三娘說︰“哼哼,東方暮,西門無夜都死了。一場混亂,連大宗師都保不住自己的命。還好諜門沒有摻和。不然,說不定也被你們賣了……”
徐驕早就猜到,又問︰“百里諸侯和花卿呢?”
北擇無人說︰“老大將他們葬在祖墳,算是成全他們……”
“夭夭呢?”
北擇無人眼楮一眯︰“你怎麼知道她在北衙?”
徐驕說︰“你們會抓花卿,自然也會抓夭夭。對天遺族的忌憚,讓你們不想放過任何人……”
北擇無人冷笑︰“如今的天遺族,已成謀逆亂賊,江湖不容,朝廷不容。四大祭司,只有二祭司逃走,連聖人境的大祭司也葬身帝都。寒山清池,結局已定。”
“那麼夭夭呢?”徐驕又問。
北擇無人沉吟說︰“我不會告訴你,這是為你好。百里諸侯就是你的榜樣,如果你想落的和他一個下場……”
“你們沒想讓她死,是麼?”徐驕問︰“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但我感覺到,她已經離死不遠。”
“夭夭是天遺庫瑪,天遺族第二號人物,地位還在四大祭司之上。天遺族蕾王是夭夭一母同胞的姐妹,所以,她的死活我沒資格決定,你也沒有。”北擇無人說道︰“除非把你老師找出來,傳奇真人境,天大地大他也大……”
“別為難人了。”司馬三娘說︰“看這一對少年多可憐,你就不感動……”
北擇無人冷笑︰“徐驕,你最好一直記得,你對夭夭所有的感覺,都不是出于真心。恨也好,愛也罷,是奪情蠱在作祟……”
司馬三娘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他不說,我告訴你……”
徐驕豎起耳朵。
“可你得幫三娘做件事……”
無語!
“你是女帝的男人,你向女帝說︰給我諜門一條活路吧。我那些兄弟,只是想養家糊口。我那些姐妹,也不過想有個容身之所。現在朝廷規矩下來了,院子不讓開,賭坊也得收台。正經的買賣,一句有傷風化,就得關門……”
“你可園買賣不是挺好?”徐驕說。
“好什麼呀,早尋下家,賣了個好價錢。門里兄弟姐妹還能撐一段時間。”司馬三娘嘆道︰“諜門確實不像殺門,沒什麼好手,但好在兄弟遍布天下,三教九流,多少有點用。不求殺門富貴,只求衣食無憂……”
北擇無人搖頭︰“你最好听老大的。朝廷的飯,比江湖的更難吃。”
徐驕心中一動︰“殺門如果願意,我倒是有個好去處,遠離廟堂權斗,江湖是非,不止衣食無憂,還能人上之人。”
“快說!”司馬三娘來了興趣,隨即明白︰“小子,還跟我來這套。你去得意樓找中行陌,他把夭夭帶走了。帶去哪里,沒人知道。”
徐驕轉身就走,司馬三娘在他身後喊︰“你還沒說呢?”
“改日詳談。”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帝都得意樓,江湖人都知道,那是西城五爺的地方。
五爺在帝都黑白全能說上話,行走江湖,有個災呀難的,或者想在這塊兒地界辦事,最好來知會一聲。
可誰又能想到,這位享譽江湖的五爺,就是大閣領中行陌。知道這秘密的人不多,包括徐驕在內,也都不是愛說話的人。
當官也做強盜,簡直就是世上最好的職業。
徐驕這麼一想,覺得自己也達到人生小巔峰。他既是修羅山盜,也是官家,還做到女帝的男人。而且是有證的那種……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當一個人不努力就能得到很多,你才能知道有多爽……
得意樓一通急鼓,代表一場戲結束。徐驕剛進門,茶香撲面而來。一個大漢也撲面而來,小山一樣的身板攔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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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面生的很,走誰的路來的?”大漢喝問︰“茶樓的規矩,得有人請才行,不能自己上桌。”
“你們五爺會請我。”徐驕說︰“閃開!”
大漢在得意樓待了二十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進門敢這樣說話的人。
“讓他上來!”中行陌的聲音從二樓飄下來。
徐驕扭頭看上戲台,台上一個打扮艷麗的嬌俏娘子,正要謝客下台。
“戲唱完了?”徐驕問。
台上的人不知道怎麼回。
中行陌的聲音再飄下來︰“唱戲的累了,听戲的也累了,何不讓它就這樣結束。”
徐驕一笑, 的上了二樓。
中行陌坐在一張方桌後,正端茶看著戲台。身側坐了一個人,很意外,是那個一起進城的車把式。換了衣服,差點認不出來。
只听中行陌說︰“我听說可園換了主人,沒想到是江南道的。西城的買賣有見不得人的,但都利薄的很。江南遠來,買賣怕是不好做呀。”
“能長久做就做長久,若是不能,就還回老家。就是不知地面的規矩,不拜訪五爺,也不敢開張。”
這時徐驕走過去,不等中行陌招呼就坐下。車把式也是一驚,這緣分,還沒分開多久就又見了面。
中行陌放下茶杯,端起茶壺,親手倒滿一杯,推到徐驕面前。
“所有人都在找你。”中行陌說。
“好事還是壞事?”徐驕問。
中行陌說︰“你說好事就是好事,你說壞事就是壞事。”
兩人相視一笑,好像車把式不存在一樣。
徐驕喝了一口茶,還真有點渴。茶香濃郁,入口甘爽,是上好的茶葉。一個江湖豪客,竟會這樣文雅的享受。
“我來找人。”徐驕說話直接︰“夭夭在哪兒?”
車把式神情微微一震,但沒能逃開中行陌和徐驕的眼楮。
“她可是天遺庫瑪。”中行陌說︰“不要管,于你是最好的。江湖有江湖的道義,你若非管,一定後悔。而且天遺族現在被定為逆賊,天遺庫瑪身份非同一般,即便手段通天,也不能從朝廷手里把人撈出來。”
中行陌說的隱晦,但意思很清楚。
先是勸徐驕,沒了天遺庫瑪,身上的奪情蠱可以不必在乎。再是告訴他︰夭夭在朝廷手上,且天遺族被定為逆賊。想把夭夭弄出來,朝廷就沒法交待,那不成了與反賊同謀。你徐驕可以不怕,但徐家呢?
知道人在哪里就行。只要人活著,在這帝都,他想弄個人出來還不容易。
端起茶杯再喝一口︰“人,不能死……”
中行陌說︰“她不會死。天遺庫瑪,有用的很。有人想用她,讓天遺族交出些東西。若是別人,天遺族未必會妥協,可是夭夭……”
徐驕冷笑︰“蕾王是夭夭的妹妹,所以機會很大。我很不喜歡這種做法,任何拿人感情相挾的,都屬于下作手段。”放下茶杯,又問身邊的車把式︰“可園準備做什麼買賣……”
車把式說︰“舞坊,水鄉女子,南國風韻……”
徐驕哦了一聲︰“男人的錢,總是很好賺的。”下了樓,直接去鎮撫司。
說什麼夭夭在朝廷手中,那一定就是在鎮撫司,在明居正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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