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導師那邋遢的身影消失在厚重橡木門後。
“ 當”的關門聲像是砸在了所有新生的心上，也砸碎了教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而，緊隨其後的並非喧囂的議論，而是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茫然與震撼在無聲地發酵。
血月天災……滅世浩劫……守護大陸的沉重枷鎖……還有那冰冷徹骨、帶著血腥味的警告……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不少人的喉嚨。迷茫，如同濃霧，籠罩著更多人的眼眸。
威廉靠坐在窗邊的位置，異色的雙瞳平靜地掃過一張張臉龐。
前世修仙界，比這更慘烈、更絕望的末世景象他見得太多。
恐懼是本能，但沉溺其中毫無意義。
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訓練場上，學生們正在揮汗如雨，兵器交擊的鏗鏘聲隱隱傳來，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與室內死水般的沉重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就在這時，那扇剛剛關閉不久的厚重橡木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
所有的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瞬間聚焦過去。
還是那個身影。
格蘭特導師晃晃悠悠地又走了回來，手里依舊拎著那個破舊得仿佛隨時會散架的皮質公文袋。
他好像完全沒離開過多久，依舊是那副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模樣，深藍色的導師制服皺得像剛從床底下撈出來，領口敞開著，露出里面同樣皺巴巴的灰色襯衣。
他甚至又打了個哈欠，仿佛剛才那番足以顛覆世界觀的沉重宣告，只是他漫長午睡前的一段無關緊要的囈語。
“嗯……”他含糊地發出一個鼻音，把公文袋隨手往講桌上一扔。
他抬起那雙渾濁、仿佛永遠對不準焦距的眼楮，懶洋洋地掃視了一圈台下百來號呆若木雞的新生。
“怎麼？”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透著一股子不耐煩。
“還沒考慮好？嚇尿褲子了？想滾蛋的趕緊滾，別在這兒佔地方礙眼。”
教室里依舊鴉雀無聲。
沒人動，也沒人說話。巨大的信息沖擊後，是麻木和一種奇特的、被綁定的感覺。
離開？那扇門背後代表的懦弱和逃避，在此刻似乎比血月天災本身更讓人難以承受。
留下的，或許是被責任感和榮譽感驅動，或許是被恐懼裹挾，或許只是單純的茫然無措，但至少，沒人選擇在格蘭特導師那鄙夷的目光下第一個站起來當逃兵。
格蘭特等了幾秒，看著下面一片寂靜，像看一群被雨淋傻了的鵪鶉。
他撇了撇嘴，那表情像是在說“一群麻煩的小崽子”。
“行吧。”他拖長了調子，語氣里听不出是滿意還是無所謂。
“看來都還有點膽子，沒被嚇成軟腳蝦。”他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亂糟糟如同鳥窩的棕色卷發。
“既然沒人滾蛋，那咱們就說點實際的。”
他頓了頓，渾濁卻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在台下掃過，讓被掃到的新生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咱們這騎士一班，一百來號人，烏泱泱一大片，總不能天天像群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格蘭特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但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顆火星，猛地丟進了壓抑的干草堆里。
“得有個管事的。就是班長。”
“班長”兩個字一出，原本死水般的教室，瞬間“轟”地一聲炸開了鍋！
競選班長？！
短暫的錯愕之後，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和貪婪！剛才還沉浸在血月天災恐懼中的新生們，像是瞬間被注入了強心劑，眼神變得無比熱切。
低低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在座位間洶涌蔓延，迅速匯聚成巨大的聲浪。
拋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為同學服務”、“協助老師”之類的場面話，班長這個位置在光輝學院騎士系，尤其是在一位聖者班主任的班級里，所代表的意義和能攫取的利益，足以讓任何有野心的人瘋狂！
首先，是資源傾斜！作為班級管理者，天然擁有接觸、分配甚至優先使用某些學院資源的權力。
訓練場地的黃金時段？特殊修煉室的預約？導師額外指導的機會？甚至是一些內部流通的珍貴藥劑、材料信息……班長無疑擁有巨大的優勢。
對于這些剛剛踏入頂級學府的年輕騎士們來說，起步階段的每一分資源都彌足珍貴，足以拉開巨大的差距。
其次，是隱形權力！班長是班級的代表，對內協調事務，對外代表整個騎士一班。
這意味著在與其他班級、甚至與其他院系打交道時，班長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在學院這個微縮的小社會里，這種權力就是無形的資本，能帶來便利，也能帶來追隨者。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接近班主任格蘭特！
這位外表邋遢、內在恐怖的老酒桶，可是實打實的聖者！
是整個大陸都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絕世強者！
與他搞好關系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可能獲得聖者的指點！哪怕只是一句隨口的提點，都可能勝過自己苦修數月！
意味著在學院規則內，擁有更多的“方便”和“特權”！意味著在未來的道路上，多了一座難以想象的靠山！
想想看，如果和一位聖者關系密切，畢業後無論是加入帝國軍隊，還是成為某個大貴族的供奉，甚至是建立自己的勢力，那起點和待遇都將截然不同！
“和老師熟了……好處太多了！”一個身材壯碩、臉上帶著雀斑的男生激動地對他旁邊的同伴說道。
“訓練場最好的位置！實戰課分組！期末評分！說不定還能……”
“對！還有積分！”另一個看起來機靈些的男生補充道，眼楮放光。
“班長肯定有額外的學院積分獎勵！積分就是一切啊！能換書籍、換武技、換裝備！”
不少貴族子弟眼神閃爍，已經開始盤算為此投入多少資源支持自己競選。
平民天才們則握緊了拳頭，這是他們打破出身壁壘、爭取更多可能性的絕佳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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