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夜風帶著草木的涼意,吹拂著威廉額前被揉亂的碎發。
他靠在漢白玉欄桿上,微微側頭,後腦枕著麗莎深紫色禮服下那片溫軟而富有彈性的飽滿,姿態是切茜婭離開後少有的松弛。
麗莎的雙臂依舊松松地環在他腰前,下巴幾乎抵著他柔軟的黑發頂心,雪松的清冽氣息溫柔地包裹著他,將身後宴會廳的喧囂徹底隔絕。
“就在這兒等吧,”威廉的聲音帶著一絲懶洋洋的倦意,眼楮半閉著,望著遠處燈火闌珊的王宮輪廓,“該見的都見了,阿瑞斯那邊也露了臉,搭上了線。里面那些人……”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帶著厭煩的弧度,“沒意思透了。”
麗莎沒有說話,只是環著他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赤紅的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
她同樣不想再踏入那個虛偽的泥潭,此刻的寧靜,彌足珍貴。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砰——!
一聲異常沉重、甚至帶著點蠻橫意味的巨響,猛地從宴會廳方向傳來!
那聲音像是沉重的巨木狠狠撞擊在金屬大門上,絕非侍者應有的禮貌開合。緊接著,一陣明顯不同于之前和諧樂聲的、帶著驚愕和騷動的喧嘩浪潮般涌出,瞬間打破了露台的安寧。
威廉原本放松的身體瞬間繃緊,半閉的眼楮倏然睜開,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警惕的銳芒。他猛地直起身,脫離了麗莎的懷抱,動作迅捷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怎麼回事?”麗莎赤紅的眼眸瞬間銳利如刀,周身那屬于六階魔法師的凜冽氣場無聲彌漫開來,深紫色的裙擺無風自動。
她下意識地向前半步,擋在威廉側前方,目光如炬地投向那扇通往宴會廳的雕花玻璃門。
威廉沒有回答,粉色的右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捕捉著門內傳來的混亂信息流。他側耳傾听了片刻,臉上那絲慵懶和厭煩已被冰冷的好奇取代。
“里面騷亂了起來,”他聲音低沉,“走,去看看。”
他沒有猶豫,率先推開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門。門內涌出的喧囂熱浪和混亂聲浪瞬間將兩人吞沒。
宴會廳內,原本流動的“魚群”仿佛被投入了石塊的池塘,停滯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轉向同一個方向——那扇剛剛被暴力推開、此刻正洞開著的主宴會廳大門!
威廉和麗莎逆著人群驚愕的目光,快步走向騷亂的源頭。
所過之處,人群下意識地為他們分開一條通道——一部分是因為麗莎那毫不掩飾的強大氣場和拒人千里的冷艷,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威廉那臉上冰冷審視的神情。
當他們穿過最後幾道人牆,視線豁然開朗,看清大門處景象的瞬間,饒是以威廉兩世為人的心性,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
門口,逆著門外走廊稍顯昏暗的光線,矗立著一道足以讓整個喧囂大廳瞬間失聲的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
她身著一襲幻彩曳地長裙。隨著她極其細微的動作,裙擺便流淌出變幻莫測、難以言喻的神秘光暈,仿佛披著流動的極光。
長裙的剪裁完美貼合著她高挑而比例驚人的身段,縴 合度,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無數細小的、由秘金和稀有魔晶打造的精致飾物點綴在裙身、肩頸和發間,隨著光暈流轉,散發出星辰般的點點碎芒,卻絲毫不顯庸俗,反而更添一份非人般的高貴與疏離。
她一頭如同最純淨冰海凝結而成的淡藍色長發,色澤剔透,光滑如最上等的綢緞,柔順地披散在身後,垂至腰間。
幾縷發絲被精巧地挽起,用一枚造型簡約的冰晶發飾固定,更襯得她天鵝般的頸項修長白皙。
此刻,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側對著大廳,線條完美的下頜微微揚起一個冷傲的弧度。
那驚心動魄的側顏,如同冰雪女神最完美的杰作,肌膚瑩白勝雪,鼻梁挺直,淡粉色的唇瓣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楮——一雙剔透得如同萬載寒冰雕琢而成的淡藍色眼眸。
此刻,這雙冰眸正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深邃與漠然,如同審視螻蟻般,緩緩掃過廳內一張張因震驚而呆滯的面孔。
她的目光銳利如冰錐,仿佛在尋找著什麼,又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整個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在她出現的瞬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絲竹管弦之聲早已停止,所有的談笑風生、虛偽寒暄都凝固在喉嚨里。只剩下無數道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以及無數道粘稠、震驚、驚艷、甚至帶著畏懼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道幻彩流光的身影上。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加洶涌的、幾乎要掀翻穹頂的竊竊私語,如同無數細小的蚊蚋在嗡嗡作響︰
“天吶!是……是莉婭殿下!”
“四皇女?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那位傳說中的‘冰晶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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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比傳聞中還要……還要……”
“她來做什麼?這種宴會她可從不出席的!”
“她在看什麼?她在找人?”
這個名字——莉婭•奧古斯都——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魔力。她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光輝學院高年級的頂尖天才,年僅十八歲便已踏入四階魔法師的領域,以冰系魔法聞名于世。
她更是以高冷威嚴、不近人情、特立獨行而聞名整個王都。皇室的社交宴會幾乎看不見她的身影,關于她的傳聞永遠只圍繞著強大的實力和驚世的容顏,以及她那讓所有試圖靠近的兄弟姐妹都倍感疏離、踫壁而歸的冰冷氣場。
她是王都上空一朵可望而不可及的冰晶之花,強大、美麗、孤高。
二皇子阿瑞斯臉上的笑容,在看到莉婭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微微蹙起。
但僅僅是一剎那,那副完美無瑕的、溫和親善的面具便重新覆蓋了他的臉龐,甚至比之前更加燦爛。他分開身前因震驚而僵立的人群,快步迎了上去,姿態優雅從容,仿佛只是在迎接一位尋常的、晚到的貴客。
“莉婭!”阿瑞斯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兄長般的親昵,在寂靜的大廳中顯得格外清晰,“真是稀客!你不是剛從光輝學院回來,今晚應該陪著父皇共進晚餐嗎?怎麼有空來參加哥哥這個小小的生日宴會了?”
他走到莉婭面前,臉上笑容洋溢,仿佛看不到對方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氣場,甚至想伸出手,以兄長的姿態去拍她的肩膀。
然而,他的手還未抬起,莉婭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終于動了。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極其淡漠地掃過阿瑞斯那張笑容燦爛的臉龐,仿佛他只是空氣,是路邊一塊微不足道的石子。
沒有任何停留,沒有任何回應,她的視線直接越過了他,繼續投向大廳深處,那冰封般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有眉宇間那絲不易察覺的、仿佛在尋找著什麼的專注越發明顯。
阿瑞斯伸到一半的手,極其自然地轉了個方向,順勢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絲不苟的禮服前襟。
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加深了幾分,仿佛對妹妹的冷漠習以為常,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快的探究和濃濃的好奇。
自己這位冰山一樣的妹妹,沒有和父皇共進晚餐,反而破天荒地出現在他的宴會上……竟然是在找人?阿瑞斯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太了解莉婭了,能讓她如此失態、如此專注尋找的目標……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在這時,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分開。
威廉•格羅阿奇,在麗莎•斯圖爾特的陪伴下,正緩步從宴會大廳的另一端,逆著無數道或好奇或驚艷或探究的目光,朝著大門的方向走來。
麗莎的手臂自然地挽著威廉的臂彎,赤紅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深紫色的禮服勾勒出她挺拔而極具壓迫感的身姿。
威廉則微微落後她半步,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左眼漆黑,右眼粉瞳平靜地注視著前方那道幻彩流光的身影,眼神深處帶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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