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巨樹永恆地散發著柔和的輝光。
艾莉絲•芙蕾雅斜倚在由荊棘藤蔓編織而成的王座之上,雪白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藍白相間的長裙在光芒下流淌著靜謐的光澤。
她赤色的眼眸半闔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王座扶手上冰冷的荊棘尖刺。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唯有穹頂魔法陣模擬出的日升月落提醒著光陰的流逝。
自從威廉離開,這片沉寂萬年的空間,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孤寂,甚至比沉睡時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空曠。
輕微的、如同水波蕩漾的空間漣漪在大廳中央浮現,打破了恆久的寂靜。
艾莉絲瞬間抬眸,赤瞳中銳光一閃,周身氣息陡然變得凜冽。但當看清來人時,那份戒備迅速化作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多琳的身影從漣漪中優雅地踏出。
“艾莉絲小姐,希望沒有打擾你的靜修。”多琳的聲音溫和,帶著恰到好處的禮貌。
艾莉絲緩緩坐直身體,懸浮在她額前的藍白荊棘頭冠,散發著淡淡光暈。
她微微頷首,姿態依舊帶著屬于精靈王儲的高貴與疏離︰“多琳夫人。何事勞煩你親自前來?”
她的目光落在多琳手中拿著的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盒上。
多琳微微一笑,上前幾步,將玉盒遞向艾莉絲︰“這是威廉托我帶給你的。”
“他說…是為之前某些‘不恰當的舉動’道歉,以及履行承諾的‘解藥’。”
艾莉絲縴細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才接過玉盒。
入手溫潤,觸感極佳。她打開盒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圓潤的、散發著奇異清香的丹藥。
她望著這顆丹藥露出疑惑。
多琳適時地為其解釋其的藥效。
听完藥效的艾莉絲,她赤色的眼底掠過一抹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柔和情緒。
她表面卻只是傲嬌地輕哼一聲,指尖在玉盒邊緣輕輕劃過︰“哼,算他還有點良心。這種小東西。”
話雖如此,她合上玉盒的動作卻帶著一絲珍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盒面,那細微的動作泄露了她心底的一絲滿意。
“他為什麼不自己來?”艾莉絲狀似隨意地問道,目光投向遠方流淌著金色液體的黃金巨樹,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然而,那微微繃緊的肩線卻暴露了她內心真實的在意。自從那個聒噪又總惹她生氣的人類離開後,這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永恆的寂靜。
那份久違的、被她刻意遺忘的孤獨感,竟在威廉離開後重新浮現,此刻被多琳的到來勾起了一絲漣漪。
她迅速壓下這不合時宜的情緒,赤瞳重新恢復平靜。
多琳的黑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她輕輕嘆了口氣,臉上適時地浮現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和無奈︰“這孩子…最近在準備光輝學院的入學選拔,被他的小姨麗莎抓去特訓了,整天累得倒頭就睡。他說實在抽不開身,又怕耽擱太久讓你誤會他言而無信,才拜托我趕緊送過來。”
艾莉絲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似乎被這個解釋稍稍撫平,她只是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艾莉絲小姐,”多琳的語氣變得鄭重起來,“我這次來,還有另一個重要的消息要帶給你。”
艾莉絲抬眸,赤瞳專注地看著她︰“請講。”
“是關于精靈帝國,以及…你的母親,第十三任精靈女王,艾拉瑞爾•芙蕾雅陛下。”
艾莉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住了,握著玉盒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微微泛白。母親?!
“據我們得到的最新情報,”多琳繼續道,“你的母親…很可能還在人世。”
轟!
如同驚雷在艾莉絲腦中炸響!赤色的瞳孔瞬間收縮,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酸澀感猛地沖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灼熱。
她猛地別過臉去,不想讓多琳看到她此刻的失態。母親…還活著?!
多琳沒有停頓,清晰的話語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打在艾莉絲塵封萬年的心防上︰“她似乎一直在沉睡。一方面,是為了積蓄力量,應對降臨的‘血月’災難;另一方面…她似乎…一直在等待著她最愛的孩子回家。”
等待…回家…
四個字如同最溫柔的利箭,瞬間穿透了艾莉絲強行構築的萬年冰甲。
當初那場精心策劃的圍剿,她浴血殺出重圍,銀月細劍飲飽了背叛者的鮮血;歸途上,等待她的卻是邪神教徒更陰險的埋伏。
他們狂熱的呼喊要將她獻祭給邪神,作為下一次血月降臨的完美容器!她拼盡最後的力量再次逃脫,但邪神那污穢的侵蝕之力已如附骨之蛆,深深侵入她的靈魂。
為了不被徹底污染、淪為邪神的傀儡,她不得不倉促將自己連同那可怕的侵蝕一同封印于永恆的冰棺之中。
萬載光陰流逝。她早已認定,世間所有生靈的壽命除非特殊原因都不會超過三千歲,自己熟悉的一切——母親、親人、朋友——必然都已化為歷史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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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後,面對這陌生的世界,內心充滿了無家可歸的迷茫和深沉的孤寂。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還能做什麼,仿佛一個被時間遺棄的孤魂。
而現在…母親還在!她沉睡萬年,竟是為了等待自己這個不孝的女兒回家!
巨大的悲傷、狂喜、愧疚和難以言喻的渴望如同熔岩般在艾莉絲胸腔中翻騰,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著不讓淚水奪眶而出,藍白荊棘頭冠的光芒也隨著她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明滅不定。
良久,艾莉絲才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她緩緩轉過頭,赤色的眼眸中還殘留著水光,但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謝謝你,多琳夫人。這個消息…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不必客氣。”多琳溫和地笑了笑,黑眸中帶著理解和善意。她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鄭重的請求︰“既然你感謝我,那麼…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艾莉絲微微一怔,赤瞳中閃過一絲疑惑︰“什麼事?”
多琳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雪松的香氣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凜冽︰“邪神教會的目標,似乎一直是我。我繼續留在灰燼城,留在威廉身邊,只會將更大的危險引向他。”
她看著艾莉絲,眼中是托付的懇切,“我需要離開,在他們鎖定我之前,躲藏一段時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如果威廉遇到他無法解決的、真正的危難,向你尋求幫助…我希望,你能看在今日的份上,施以援手。”她沒有說“保護”,而是用了“施以援手”,這既是對艾莉絲實力的尊重,也是給她留有余地。
艾莉絲幾乎沒有猶豫。赤色的眼眸直視著多琳,帶著屬于王儲的承諾與威嚴︰“只要他開口,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幫他。”
這不僅僅是為了還多琳的人情,那個能壓制她體內邪神氣息的少年…本身也值得這份承諾。
“謝謝。”多琳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神秘和深意︰“至于報酬…你到時可以直接找威廉那小子要。我想…”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艾莉絲,“他未來應該有能力,幫你解決你現在最關心的問題——關于你母親艾拉瑞爾陛下所面臨的…‘壽命’問題。”
艾莉絲的瞳孔驟然收縮!母親沉睡萬年,但精靈的壽命終究有其極限!威廉…那個看似不著調的小子,竟然能解決這種觸及生命本源的問題?!這消息的震撼程度絲毫不亞于得知母親還在世!
多琳的表情變得極其鄭重,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這件事,請你務必將其深埋心底,永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種能力的價值…一旦泄露,他將面臨的,是足以席卷整個大陸的貪婪風暴和無休止的追殺。我不希望他因此陷入麻煩。”
艾莉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赤色的眼眸中翻涌著震驚、深思,最終化為一片沉重的堅定。她迎著多琳的目光,緩緩地、極其鄭重地點頭,每一個字都如同誓言般清晰有力︰
“以秩序之神嘉爾之名起誓,我艾莉絲•芙蕾雅,此秘密無人能從我這里知曉分毫。”她的藍白荊棘頭冠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映照著那張寫滿決絕的絕美臉龐。
當艾莉絲說完的一瞬間,一道白色微光從虛空中浮現,鑽入艾莉絲的體內,這是因為艾莉絲說出了神的名字並以其為見證者,如若違反約定,神會親自降下神罰。哪怕是九階強者也會在神罰中隕落。
听見艾莉絲的誓言,多琳露出滿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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