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符祥瑞︰孟州風起待攻城
潼關行營的中軍大帳內,鎏金銅爐里燃著安神的沉香,煙氣裊裊纏繞著帳頂懸掛的鎏金獸首燈。符太後身著素色繡金鳳的朝服,端坐在鋪著白虎皮的帥椅上,指尖輕輕叩擊著案幾上的輿圖——那上面用朱砂新圈出的“孟州”二字,正對著潼關的方向。帳外傳來甲葉踫撞的脆響,隨即斥候統領李忠掀簾而入,單膝跪地,甲冑上的霜雪簌簌掉落。
“啟稟太後,孟州那邊有新動靜了!”李忠的聲音帶著長途奔襲的沙啞,卻難掩振奮,“石守信麾下三支舊部昨夜集體倒戈,現在孟州城已被王審琦將軍掌控!”
符太後握著象牙柄折扇的手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亮色︰“細細說來,是哪三支隊伍?王審琦如何做到的?”
“回太後,是天武軍、龍捷軍殘部和神衛軍。”李忠俯身回話,將斥候傳回的細節一一稟明,“天武軍本是王審琦舊部,他以‘天武都虞候’令牌為信物,老兵們見牌後當即倒戈;龍捷軍校尉張萬隆是王將軍故交,經親衛李三游說,帶著全營歸附;神衛軍多是孟州子弟,王克己主事聯絡其家人捎去家書,再輔以糧草接濟,校尉干脆帶著隊伍開了營門。”
帳下侍立的樞密使魏仁浦撫須頷首︰“王將軍這步策反計走得精妙,既省了兵力,又壯了聲勢。如今石守信腹背受敵,已率殘部往東北撤去,想來是要等慕容延釗的援軍。”
符太後抬手示意李忠起身,目光掃過輿圖上孟州周邊的山川︰“石守信敗走,孟州城內民心如何?城防布署可有變化?”
“民心歸向極為明顯!”李忠直起身,語氣愈發肯定,“斥候混進城看到,百姓自發在城門口擺了粥攤,給投誠的士兵送熱食。王審琦已讓趙承業重整防務,原先宋軍的守城器械全被用上,還加派了弓弩手守在西城門——那正是咱們大軍主攻的方向。”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王將軍特意讓斥候帶話,說孟州城內糧草尚可支撐半月,只待太後大軍一到,便可內外夾擊慕容延釗。”
符太後嘴角揚起淺淡的笑意,折扇輕合︰“好,王審琦沒辜負先帝的信任。先鋒王虎那邊,今早送來捷報說首戰告捷,擊潰了宋軍的前哨部隊,想來此刻已逼近孟州外圍。”她轉向魏仁浦,“傳令下去,明日卯時拔營,全軍向孟州開進,務必在慕容延釗抵達前與王審琦匯合。”
魏仁浦躬身領命,剛要退下,符太後忽然開口︰“等等,李筠將軍那邊的聯軍籌備得如何了?咱們要攻孟州,少不了他們牽制汴梁的兵力。”
帳外適時走進來的禮部尚書竇儀捧著文書上前,躬身道︰“太後放心,李筠將軍那邊一切妥當。潞州已集結三萬精兵,北漢的援軍也在本月初抵達了邊界,只待咱們這邊攻城的信號,便會直取澤州,切斷宋軍的糧道。”
“還有更可喜的消息。”竇儀展開文書,聲音洪亮,“截至昨日,已有十個州郡公然舉旗反宋,其中包括相州、邢州這些重鎮。地方官要麼是先帝舊部,要麼是不滿趙匡胤篡逆的義士,都派人送來降書,願听太後調遣。”
符太後眼中的陰霾徹底散去,輕輕拍了下案幾︰“這是天大的好事!趙匡胤篡奪後周江山,本就名不正言不順,如今十州響應,可見民心仍在我後周。”她看向眾人,語氣堅定,“這些州郡要好好安撫,待光復汴梁後,定要論功行賞。”
“太後聖明。”眾人齊聲應和,帳內氣氛愈發高昂。
這時,一直沉默的禁軍統領高懷德忽然發問︰“李大人,上月聯軍攻孟州失利之事,如今可有復盤?十萬大軍折損大半,到底敗在何處?”
此言一出,帳內瞬間安靜下來。李忠臉色微變,拱手道︰“此事斥候也查明了。上月聯軍敗北,一是因為各部協調不暢——南唐的水軍遲到三日,錯過了夾擊時機;二是中了石守信的誘敵計,以為城內空虛貿然攻城,結果陷入宋軍的埋伏;三是糧草被截,南漢的後勤部隊在半途被趙匡胤派來的輕騎擊潰,軍中無糧自然潰散。”
“一群烏合之眾,白白折損了兵力。”高懷德低聲斥道,語氣中滿是惋惜。
符太後卻緩緩搖頭︰“也不能全怪他們。趙匡胤麾下的禁軍本就是後周精銳,加之他剛登基,正是軍心最穩的時候。只是不知,經此一敗,遼、北漢、南唐這些國家如今都有什麼動靜?還肯出兵相助嗎?”
李忠早有準備,立刻回話︰“北漢主劉鈞倒是態度堅決,畢竟與趙匡胤有舊怨,又靠著遼國扶持,已派使者來稱,願再出兩萬騎兵助戰。南唐和南漢卻有些猶豫,斥候探得消息,他們上月損兵折將後,都在國內休整,暫無出兵之意,只派了使者來表示‘願聲援後周’,想來是怕再遭敗績。”
“聲援?不過是觀望罷了。”魏仁浦冷笑道,“他們既想借咱們削弱宋朝,又怕引火燒身,這般首鼠兩端,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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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後對此似早有預料,淡淡道︰“南漢地處嶺南,向來只求自保;南唐李 心思深沉,想坐收漁利也正常。咱們不必強求,有李筠和北漢的兵力足矣。倒是遼國那邊,”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李忠身上,“之前傳聞延壽女公主在游說她父汗耶律 出兵,此事是真的嗎?”
帳內眾人的目光瞬間都聚在李忠身上。遼國的態度至關重要,若能得遼軍相助,光復汴梁便多了三成把握。
李忠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此事千真萬確。斥候從遼上京的細作處傳來消息,延壽女公主確實在為出兵之事勸說耶律 。听說她多次在朝堂上進言,說趙匡胤野心勃勃,若讓宋朝吞並後周,下一步必伐遼國,不如趁此時機助後周復國,以保邊境安穩。”
“那耶律 的態度呢?”符太後追問,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耶律 尚未松口。”李忠如實答道,“此人素來多疑,又沉迷酒色,朝中大臣分成兩派——主戰派說可借出兵劫掠財物,主和派則怕陷入戰亂難以脫身。延壽女公主雖得寵,但耶律 向來只重眼前利益,恐怕還在觀望咱們與宋軍的戰況。”
高懷德上前一步道︰“太後,依臣之見,不必指望遼國。咱們有十州響應,又有孟州為根基,只要拿下慕容延釗,便可直逼汴梁。當年先帝在世時,不也沒靠外力就震懾了諸國嗎?”
符太後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重回輿圖︰“遼國的援助能要則要,不能要也無妨。當務之急是拿下孟州,再會合李筠的聯軍。”她看向魏仁浦,“傳旨給王虎,讓他速率先鋒軍進駐孟州城西的虎牢關,堵住慕容延釗的來路;再給李筠送信,三日後卯時,孟州城舉火為號,他即刻率軍攻澤州。”
“臣遵旨!”魏仁浦躬身領命。
竇儀這時又上前道︰“太後,南唐使者昨日抵達潼關,說願獻糧五千石,還問咱們是否需要戰船支援。只是那使者言語間頗為含糊,想來是探咱們的虛實。”
“糧可收,戰船暫且不用。”符太後語氣淡然,“告訴南唐使者,後周感念其心意,但孟州之戰無需水師,若真有誠意,便約束好邊境的宋軍降將,莫要暗中通敵。”
竇儀應下後,帳外忽然傳來親兵的稟報︰“啟稟太後,王將軍派來的使者到了,說有要事求見!”
符太後眼中一亮︰“快傳!”
片刻後,一個身著青色勁裝的漢子走進帳中,正是王審琦的親衛李三。他風塵僕僕,腰間還別著那柄送信時用的菜刀,見到符太後當即跪地叩首︰“末將李三,參見太後!王將軍讓末將稟明,慕容延釗的大軍已過黃河,預計三日後抵達孟州東郊,還請太後速發援兵!”
“慕容延釗來得倒快。”高懷德冷哼一聲,“不過正好,省得咱們再去尋他。”
符太後卻異常鎮定,扶起李三︰“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回去告訴王審琦,三日後卯時,我會親率大軍至孟州城下,與他一同破敵。”她轉向帳下眾將,聲音陡然提高,“傳令全軍︰明日清晨開拔,晝夜兼程趕赴孟州!凡遲到者,軍法從事!”
“喏!”眾將齊聲應和,甲葉踫撞聲震得帳頂塵土簌簌落下。
李三退下後,符太後重新看向輿圖,指尖落在孟州與汴梁之間的官道上。魏仁浦見狀上前︰“太後是擔心汴梁的趙匡胤會親征?”
“趙匡胤剛登基不久,十州叛亂已讓他焦頭爛額,未必敢輕易離京。”符太後語氣篤定,“但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必須速戰速決。拿下孟州,便等于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屆時遼國若見咱們勢盛,說不定耶律 真會被延壽女說動,出兵相助。”
沉香依舊在燃燒,帳內的氣氛卻已從從容商議轉為戰前的肅殺。符太後望著帳外漸亮的天色,眼中閃過決絕——柴榮先帝的遺志,後周的江山,都要在這場孟州之戰中,看到復興的希望。
帳外,先鋒軍的號角已經吹響,馬蹄聲從遠及近,帶著踏碎霜雪的力道。三萬大軍即將開拔,而孟州城頭的那面後周大旗,正等待著與潼關而來的援軍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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