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訓握符太後手︰娘,這次你得听我的
符太後剛將輿圖收入木匣,轉身便見守將府的方向跑來一道小小的身影。柴宗訓裹著厚棉袍,跑得額角沁出細汗,王參軍提著燈籠跟在身後,輕聲勸著“殿下慢些”,卻也趕不上他急切的腳步。
“娘!”柴宗訓撲到符太後面前,小臉上滿是認真,連喘勻氣息的工夫都不肯等。他抬起凍得發紅的小手,徑直握住符太後的手——那雙手常年握著輿圖、處理文書,指腹帶著薄繭,卻總在他夜里踢被時,輕柔地為他掖好被角。
符太後被他握得一暖,指尖的涼意仿佛都散了些。她笑著想替他擦去額角的汗,卻被柴宗訓輕輕晃了晃手臂,那力道不大,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執拗。“娘,方才王參軍說,李將軍帶著精銳走密道去階州了,還說馬將軍要加緊練新兵?”他仰著小臉,一雙眼楮亮得像夜里的星,映著窗外的月光,沒有半分孩童的嬉鬧,只有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符太後微怔,隨即點頭︰“是,眼下局勢緊,得早做安排,才能守住潼關。”她以為孩子是擔心戰事,正要溫聲寬慰,卻見柴宗訓抿緊了小嘴,眉頭皺得像極了當年的柴榮。
“娘,我知道宋軍厲害,也知道王將軍在猶豫。”柴宗訓的聲音比平日沉了些,握著符太後的手又緊了緊,“但我今天跟王參軍學了‘空城計’,還看了潼關的守兵名冊——馬將軍練的新兵里,有三十多個是秦州來的獵戶,他們最會在山里走,比精銳還懂地形!”
他踮起腳尖,努力讓自己看得更與符太後平視些,小臉上滿是急切的堅持︰“娘,李將軍帶的人少,密道雖偏,可萬一遇上宋軍的探馬怎麼辦?那些獵戶伯伯能去接應!他們熟悉山道的冰稜在哪、哪處有避風的山洞,比精銳更能護著糧草安全。”
符太後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日日讓他學認字、讀兵法,這孩子竟悄悄將名冊記在了心里,還把兵法里的道理,和守兵的來歷串到了一起。她低頭看著柴宗訓握著自己的小手,那雙手小小的,卻握得極穩,仿佛要將自己的心意,牢牢傳遞到她心里。
“宗訓,”符太後的聲音輕了些,帶著幾分動容,“獵戶們雖熟地形,可沒經過戰場歷練,萬一……”
“娘!”柴宗訓打斷她,眼神卻更亮了,“我問過馬伯伯,獵戶伯伯們以前在秦州,能跟熊瞎子周旋!他們會設陷阱、會辨蹤跡,宋軍探馬就算來了,也抓不住他們!而且我想好了,讓他們帶著我畫的標記——就是我前日在兵法上畫的‘引路符’,跟著標記走,絕不會迷路!”
他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幾道符號,旁邊還注著小字︰“此為枯樹,左拐有石屋”“此處冰薄,繞著走”。那字跡稚嫩,卻一筆一畫寫得認真,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符太後看著那張紙,又看著柴宗訓仰頭望她的模樣——小下巴微微揚起,眼神里滿是“我能行”的篤定,連平日里說話偶爾會有的怯懦,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忽然想起,這孩子前日夜里,偷偷溜進議事廳看輿圖,被她發現時,還紅著臉說“想知道潼關的山在哪”;想起他昨天握著小木棍,在院子里比劃“投石車怎麼擺才夠得著城牆下的敵人”,連飯都忘了吃。
柴宗訓見她不說話,小手又晃了晃,聲音軟了些,卻依舊沒松勁︰“娘,我知道我現在小,好多事不懂,可這次我真的想好了。那些獵戶伯伯能幫上忙,李將軍就多一分安全,王將軍也能早點下決心結盟。娘,這次你得听我的,好不好?”
他的指尖輕輕蹭過符太後的掌心,帶著孩童特有的溫熱。符太後望著他眼中的光,那光像極了當年柴榮在戰場上的堅定,也像極了她日夜守護的、後周的希望。她反手握住柴宗訓的小手,將那點溫熱緊緊裹在掌心,眼眶微微發熱,卻笑著點了點頭︰“好,娘听你的。”
柴宗訓瞬間笑了,眼楮彎成了月牙,方才的嚴肅模樣褪去,露出幾分孩子氣的雀躍。他拉著符太後的手,往自己住的偏院走︰“娘,我現在就去找馬伯伯說!我還能跟獵戶伯伯們說怎麼畫標記,他們肯定能听懂!”
符太後被他拉著往前走,月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議事廳里那盆旺了三分的炭火。她望著身前小小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孩子或許沒有她想的那麼小——他已經開始學著扛起責任,學著為“後周的希望”添一把力,就像當年的柴榮,就像此刻守著潼關的每一個人。
偏院的燈還亮著,柴宗訓拉著符太後的手,腳步輕快卻沉穩。符太後輕輕嘆了口氣,眼中卻滿是暖意——這盞燈,果然沒有滅;後周的希望,也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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