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將府的晨光透過窗欞,落在案頭的糧冊上,符太後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潼關的存糧數目——小米三千石、麥面一千五百石、臘肉兩百斤,還有窖藏的咸菜和干菜,足夠四百人支撐五個月。她抬起頭,看向站在對面的周延朗此前選定的潼關守將名),眉頭微蹙︰“過冬的柴薪還夠嗎?潼關冬日嚴寒,若是柴薪不足,士兵們夜里守城容易凍出病來。”
周延朗連忙躬身回話︰“太後放心,城西的柴場還堆著兩萬斤干柴,末將已經讓人每隔三日往城頭送一次,保證守城士兵夜里有火取暖。只是……”他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顧慮,“秦州的信使已經出發三日,至今還沒傳回消息,末將怕路上出了差錯。”
柴宗訓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攥著父親留下的小匕首,正低頭在木桌上畫著潼關的城牆輪廓。听到“秦州信使”,他抬起頭,眼楮亮了亮︰“娘,會不會是李將軍看到信物,正在準備援兵,所以信使才耽擱了?”
符太後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正要開口,卻瞥見案頭的行囊邊角露出半塊玉佩——那是符琳出嫁時,她親手給妹妹戴上的陪嫁,玉佩上刻著一個“琳”字,去年洛陽兵亂時,姐妹倆失散,這半塊玉佩是她從廢墟里撿回來的。她指尖輕輕摩挲著玉佩邊緣的裂痕,想起妹妹當年笑著說“姐姐放心,我在澶州定會幫你盯著北漢動靜”的模樣,心里一陣發酸,又匆匆將玉佩塞回行囊深處,怕被宗訓看出異樣。
“說不定真是這樣。”符太後收回思緒,語氣重新堅定起來,“李將軍是你爹的結義兄弟,最重情義,不會讓咱們等太久。周將軍,你再派兩個斥候去秦州方向接應,順便探查一下宋軍的動向——咱們在潼關站穩腳跟,最忌宋軍突然來犯。”
周延朗應聲退下,柴宗訓放下匕首,走到符太後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娘,剛才你看玉佩的時候,是不是想姨母了?”他記得小時候,姨母符琳常來宮里陪他玩,還教他用彈弓打鳥,去年洛陽亂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姨母。
符太後心里一暖,又有些愧疚——她一直沒跟宗訓說符琳失散的事,怕孩子擔心。“是有點想。”她蹲下身,看著柴宗訓的眼楮,“等咱們在潼關穩住了,娘就派人去找姨母,一定把她找回來,讓咱們一家人團聚。”
柴宗訓用力點頭,轉身跑向門口︰“娘,我去幫老兵叔叔清點箭支!昨天我看到箭囊里的箭不多了,咱們得早點準備好,要是宋軍來了,我也能幫著守城!”
看著兒子跑遠的背影,符太後拿起案頭的紙筆,想給秦州的李將軍寫一封親筆信。剛寫了“李兄親啟”四個字,就听到門外傳來斥候的腳步聲,一個斥候匆匆進來稟報︰“太後,秦州方向傳來消息,有一支約莫五千人的隊伍,正在往潼關方向移動,看旗號像是咱們後周的舊部,領頭的人沒亮姓名,只說要見太後和陛下,還帶了一件信物,說是當年先帝賜的虎頭符。”
符太後手里的筆頓住,眼里瞬間燃起光——虎頭符是柴榮當年賜給心腹將領的信物,只有秦州、鳳州的守將才有。她連忙站起身︰“快!把信物呈上來!再讓人去請周將軍過來,咱們一起去城門口看看!”
斥候遞上一個錦盒,符太後打開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枚黃銅虎頭符,符身上刻著柴榮的年號“顯德”。她攥緊虎頭符,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一塊——這五千人,定是李將軍派來的援兵。
不多時,周延朗趕來,眾人一起往潼關城頭走去。站在城樓上往下看,遠處的山道上,一支隊伍正緩緩走來,旗幟是後周的黑色纏枝紋旗,士兵們雖然穿著舊甲,卻隊列整齊,步伐穩健。
“是咱們的人!”周延朗忍不住激動地說,他守潼關三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後周舊部趕來支援。
柴宗訓拉著符太後的手,趴在城頭的垛口上,眼楮亮晶晶的︰“娘,他們是不是來幫咱們打趙匡胤的?等韓將軍和王將軍帶著大軍回來,咱們是不是就能打回開封府了?”
符太後笑著點頭,心里卻想起剛才行囊里的那半塊玉佩——要是符琳也能像這支隊伍一樣,突然出現在潼關城下,該多好。她輕輕摸了摸宗訓的頭︰“會的,咱們都會等到那一天的。”
城下的隊伍越來越近,領頭的將領翻身下馬,朝著城頭拱手喊道︰“秦州守將李筠麾下副將馬全節,參見太後!參見陛下!奉李將軍之命,率五千精兵前來潼關支援,另有書信一封,呈給太後!”
符太後讓士兵放下吊籃,把書信吊上來。拆開一看,李筠在信里說,他已經聯絡了鳳州、階州的守將,約定下月中旬在潼關會師,屆時會有近三萬大軍聚集,此外,他還听說有一支“神秘隊伍”在收攏澤州、潞州的散兵,行事低調,卻處處護著後周舊部,不知是何方勢力——符太後看著信里的“神秘隊伍”,心里忽然一動,想起了韓通。
她把書信遞給周延朗,輕聲說︰“看來,不止咱們在等援軍。”陽光灑在她臉上,驅散了連日來的疲憊,潼關的風依舊冷,可她心里的火苗,卻燒得比以往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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