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城的車剛駛離韓家老宅那道朱漆大門，輪胎碾過門前青石板的聲響還未消散，他便立刻掏出了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劃過的速度極快，連帶著指節都因用力而泛出幾分青白——他太清楚，此刻每一分每一秒的耽擱，都可能讓韓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車廂里的冷氣開得很足，卻壓不住韓明城額角滲出的薄汗。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透過車窗望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老宅里父親韓松濤那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神還在眼前晃︰“明城，金家那邊，無論我們猜測的對不對，咱們都賭不起，斷，必須快斷。”
電話很快接通，听筒里傳來財務總監周明略帶疲憊的聲音，想來是剛處理完上午的報表。
但韓明城沒有多余的寒暄，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周總監，現在立刻放下手里所有事，執行兩項命令——第一，把公司名下所有凱瑞制藥和天科股份的股票全部拋售，不計成本，哪怕比當前市價低五個點也必須出手，今天閉市前必須清倉，每十分鐘給我報一次進度。”
“第二，讓項目組立刻整理與金家合作的所有文件，從三年前的新能源項目到上個月剛簽的物流合作，清單要細到每一筆資金流向，半小時後我要在郵箱里看到。
另外，通知法務部準備解約函，所有合作項目，無論盈虧，三天內必須啟動退出流程。”
周明在那頭愣了兩秒，語氣瞬間凝重起來︰“韓總，金氏集團以及旗下的產業最近雖說和我們一樣產生了震蕩，但基本面還算穩。
而且凱瑞和天科這兩支股一直穩中上揚，根本沒有被波及到，現在拋售至少要虧上千萬……而且金家那邊的合作，咱們前期投入的資金就有1個多億，突然退出違約金……”
“錢的事不用你管。”韓明城打斷他的話，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現在不是算盈虧的時候，是無論如何都要退出去的事。按我說的做，出了任何問題我擔著。”
掛斷財務總監的電話，韓明城沒有歇氣，手指又撥通了二叔韓松鶴的號碼。听筒里傳來二叔慣有的慢悠悠的語調，還夾雜著棋盤落子的清脆聲響︰“明城啊，剛從老宅回來？你爸那邊……”
“二叔，沒時間多說了。”韓明城的聲音比剛才更沉，“爸已經定了，從現在起，韓家要和金家徹底劃清界限——您手里管著的那幾個與金家有往來的子公司，立刻停止所有資金往來；四叔那邊我也馬上會打電話，他管的供應鏈也會同步切斷。”
電話那頭的落子聲頓住了，韓松鶴的語氣里滿是疑惑︰“明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個月金家老爺子還來家里吃飯，說要加深合作，怎麼突然就劃清界限了？你爸他……”
“二叔，具體緣由我現在沒法在電話里說清楚，但您相信我，再晚一步，咱們韓家可能就栽進去了。”韓明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爸說了，等今晚家族會議，他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現在您只需要做一件事——配合。”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久到韓明城都以為二叔要拒絕，才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你爸這輩子做決策，就沒錯過。行，我知道了，現在就去安排。”
掛完和二叔韓松鶴的電話，韓明城又立刻打起了四叔韓松針的電話。
“四叔……”
一個下午，韓明城車都沒下，一直都在打電話，最後一個電話打完，韓明城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車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卻照不進他此刻緊繃的神經。
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卻沒點燃——父親不喜歡他抽煙，尤其是在處理家族事務的時候。
他只是捏著煙，指腹摩挲著煙身，腦海里反復回放著老宅里父親的話︰“萬一金家踫了不該踫的東西，咱們不能跟著陪葬。”
早在韓明城撥打第1個電話完後不久，金氏集團頂層辦公室里，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金聿文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指節重重地敲擊著桌面，發出“咚咚”的悶響，每一下都透著壓抑的怒火。
他面前的煙灰缸里，煙蒂已經堆成了小山，尼古丁的味道混雜著他身上的古龍水，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韓明城這個混蛋！”金聿文猛地將手里的鋼筆摔在桌上，筆帽彈開，墨水濺在潔白的文件上，像一朵丑陋的墨花，“我親自去韓家提聯姻，把金家的面子都給足了，他居然敢不接話茬？兩個孩子在一起都是既定的事實了，他還說回去要問他老子！”
他越想越氣，起身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昂貴的定制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就在他準備拿起電話，讓手下去給韓家一點顏色看看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助理小陳臉色慘白地沖了進來，手里拿著平板，聲音都在發顫︰“金總，不好了！韓氏集團那邊……正在大批量拋售凱瑞制藥和天科股份的股票，現在這兩支股的股價已經跌了快八個點了！”
金聿文的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怒容瞬間被錯愕取代。
他一把奪過小陳手里的平板，手指飛快地滑動屏幕，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綠色數字，瞳孔驟然收縮︰“拋售？韓家瘋了？他們手里握著這兩支股近6的股份，這個樣子拋售出去，他們至少要虧幾千萬！”
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糟了……難道韓家察覺到什麼了？”
上午在韓家老宅，他為了說服韓明城一起合作，就提了一句“兩家公司意外地研究出一種致幻的精神類藥物”就馬上住嘴了。
當時韓明城的也沒有什麼反應啊！怎麼現在回去後就一副要和自家劃清界限的樣子。
難道，是他回去和他老頭子韓松濤商議時，被那老不死的察覺到了什麼？
“快！備車！立刻回老宅！”金聿文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快步往外走，腳步慌亂得甚至差點撞到門框，“告訴司機，開最快的速度！”
助理小陳不敢耽擱，立刻轉身去安排。
辦公室里只剩下金聿文急促的呼吸聲，他站在電梯口，手指無意識地攥著西裝外套的衣角，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讓韓家把事情捅出去，否則金家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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