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劇痛!窒息!
這是墨辰意識復甦後的第一感覺。
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脈都像是在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碾磨。
那股陰冷歹毒的寂滅死氣,如同跗骨之蛆,在他體內瘋狂肆虐,侵蝕著他的生機,凍結他的血液,甚至連思維都似乎要被凍僵。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狂風,身體在急速下墜,失重感緊緊攫住心髒。
要死了嗎?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便被一股更加狂暴的不甘與憤怒瞬間撕碎!
不!絕不能死!
父親大仇未報!母親尚在神獄受苦!魔族復興重任在肩!
星耀城剛剛奠基!惜晴、倩薇、雅欣、依楠……
還有那麼多追隨他、信賴他的人都在等著他!
他怎麼能死在這里?
死在一個藏頭露尾、偷襲暗算的鼠輩手里?!
“吼!”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在靈魂深處爆發!
《降龍霸天訣》的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瘋狂運轉,那絲源自魔君血脈的霸道力量似乎也被徹底激醒,在瀕死邊緣發出了不屈的咆哮!
嗡!
淡金色的真氣混合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混沌色彩,強行從幾乎凝固的丹田氣海中擠出,艱難地流向四肢百骸!
白銀境巔峰的體魄也綻放出最後的潛能,氣血如同被點燃般沸騰,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死寂寒氣!
下墜的速度太快了!
懸崖深不見底,這樣下去,即便沒有被掌力打死,摔也摔成肉泥了!
墨辰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昏沉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半分!
他拼命扭動幾乎失去知覺的脖頸,睜大眼楮,試圖在飛速掠過的模糊景象中尋找生機!
有了!斜下方似乎有一片茂密的墨綠色陰影!是樹冠!
看其規模,似乎是生長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樹!
賭一把!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墨辰凝聚起殘存的所有力量和意志,猛地強行扭轉身軀,如同一個破敗的玩偶,艱難地調整著下墜的角度和姿勢,朝著那片巨大的樹冠方向斜撞過去!
同時,他將最後能調動的真氣盡可能地遍布後背和四肢,做好撞擊的緩沖!
嚓! 嚓! 嚓——!
下一瞬,他如同隕石般猛烈地撞入了那片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古樹樹冠之中!
巨大的沖擊力瞬間爆發!
無數粗壯的枝椏被他硬生生撞斷,樹葉如同暴雨般紛飛!
他的身體在密集的枝干間瘋狂地彈撞、翻滾,每一次踫撞都帶來骨骼欲裂的劇痛,口中鮮血不斷噴出,意識一次次瀕臨渙散的邊緣!
但他死死咬著牙,憑借著頑強的意志和經過千錘百煉的體魄,硬生生扛住了這一連串足以讓普通地級武者粉身碎骨的可怕緩沖!
不知撞斷了多少樹枝,下墜的勢頭終于被層層削弱。
最終,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和更多枝椏斷裂的聲音,他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古樹一根極其粗壯的主干上,又彈起了一下,才終于徹底停了下來,癱軟在一堆較為密集的枝杈之間,一動不動。
渾身浴血,衣衫破碎,雙臂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那寂滅死氣依舊在他體內瘋狂破壞,與《降龍霸天訣》的真氣和血脈之力進行著殊死的拉鋸戰,每一次交鋒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勉強睜開被血污糊住的眼楮,視線模糊地看向上方。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縫隙,只能看到一線狹窄的、已然徹底漆黑的夜空。
懸崖之高,遠超想象。
他還活著……但離死,似乎也只有一線之隔。
徹骨的寒意從內向外蔓延,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
重傷和劇痛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最後的清醒。
不能睡過去……睡過去,就真的完了……
他拼命維持著《降龍霸天訣》最基礎的運轉,哪怕只能帶動一絲微弱的真氣流,也要抵抗死氣的侵蝕。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之時。
“啾!啾啾!”
一陣焦急而熟悉的鳴叫聲,由遠及近,帶著無比的驚慌和擔憂,迅速靠近。
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火焰般沖破層層枝葉,精準地找到了他的位置,噗啦啦地落在他身旁的樹枝上,用小腦袋不停地蹭著他冰冷的臉頰,發出哀哀的鳴叫。
是紅毛!它竟然跟著飛下來了!
這小家伙顯然也嚇壞了,羽毛有些凌亂,但並未受傷。
它感受到主人生命氣息的微弱,急得團團轉,不時仰頭發出尖銳卻傳不遠的鳴叫,又低頭試圖用喙啄醒墨辰。
感受到那小小的、溫暖的觸踫,听到那充滿依賴和焦急的鳴叫,墨辰幾乎凍結的心湖中,仿佛注入了一股細微卻真實的暖流。
他……不是一個人。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想要撫摸一下紅毛,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用眼神,傳遞出一絲安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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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胡亂鳴叫,而是安靜下來,小心翼翼地靠在他頸窩處,用它身上那並不算濃厚、卻帶著勃勃生機的微弱火元氣息,試圖溫暖他冰冷的身體。
這微小的暖意,在這徹骨的寒冷和絕望的困境中,顯得如此珍貴。
墨辰重新閉上眼,將所有意志力集中于體內,引導著那絲微弱的真氣,如同精衛填海般,一點點地對抗、消磨著侵入經脈和髒腑的寂滅死氣。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至極,每一次真氣的流轉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
夜間的山谷,氣溫驟降,寒風透過枝葉縫隙吹來,對于重傷的墨辰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若非白銀境體魄底子還在,恐怕早已凍僵。
紅毛始終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偶爾飛出去,不知從哪里叼來幾顆帶著淡淡清香的野果,試圖擠汁液滴入墨辰口中,又或是尋找一些干枯的落葉,笨拙地蓋在他身上取暖。
一夜,就在這極致的痛苦、冰冷的煎熬和一絲微弱的溫暖陪伴中,緩慢度過。
當天邊第一縷熹微的晨光,艱難地透過濃密的樹冠,灑落在墨辰臉上時,他體內的斗爭終于取得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進展。
最表淺經脈中的一絲死氣,被成功地驅散、化解了。
雖然相對于總量而言,這只是九牛一毛,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證明這寂滅死氣,並非完全無法抗衡!
他緩緩睜開眼,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到了被染上金邊的天空。
求生的意志,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堅定。
他必須活下去!必須離開這里!
他開始嘗試更加努力地運轉功法,同時,艱難地轉動眼球,觀察四周的環境。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棵巨大無比的古老松樹的樹冠中,下方似乎不再是陡峭的岩壁,而是一片較為平緩的、植被茂密的山谷。
也許……下面有生機?
就在他積蓄著力量,思考著如何安全下到谷底時,下方的密林中,隱約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以及一個少女哼唱著空靈山歌的嗓音,由遠及近。
有人?
墨辰心中一緊,立刻屏住呼吸,同時對紅毛做出了一個噤聲的眼神。
紅毛聰明地縮了縮脖子,躲進了枝葉更茂密處,一雙赤紅的小眼楮卻警惕地向下張望。
命運的軌跡,似乎在這一刻,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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