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那座承載著萬古悲壯的守望者殿堂,刺骨的寒風裹挾著灰燼迎面撲來。放眼望去,是一片無垠的廢墟,殘垣斷壁在灰暗的天光下投下扭曲的陰影,死寂是這里唯一的主旋律。根據壁畫指引,那處可能存在的安全點——冰雪山脈,位于西北方向。
林清羽攙扶著氣息虛弱的林素衣,每一步都踏在文明的殘骸之上,心情沉重。青蓮傳承的信息量過于龐大,她只能暫時封存于識海一隅,當務之急是尋找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療傷和恢復。
七曜碎片因強行燃燒而光芒黯淡,在氣海中緩慢地自我修復,汲取著外界稀薄的能量。混沌道蓮亦有些萎靡,清輝不如往日。林清羽自身經脈受損不輕,化神初期的境界都有些不穩。林素衣的情況稍好,但娜迦印記與御衡氣息沖突造成的內傷,也需要時間調理。
兩人在廢墟中艱難前行了數日,沿途除了風化嚴重的骸骨和破碎的兵器,一無所獲。天地間的能量貧瘠而混亂,帶著末世的凋零感。
就在林清羽幾乎要放棄壁畫指引,準備另尋他路時,前方景象豁然一變。
一片巍峨連綿、直插灰暗天穹的冰雪山脈,如同亙古存在的巨人,橫亙在廢墟的盡頭。山脈與廢墟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界限,一邊是死寂的荒蕪,一邊是純淨的冰寒。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塵埃氣息被凜冽的寒意取代,雖然依舊缺乏生機,卻給人一種奇異的“潔淨”感。
“師姐,是那里嗎?”林素衣望著那雪山,眉心的三叉戟印記似乎都活躍了一絲,對此地的水元冰屬水)環境感到本能的親近。
“應該是了。”林清羽點頭,心中稍安。如此極端的環境,反而可能避開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們沿著山腳尋找,終于在一處背風的冰崖下,發現了一個被厚重冰層封住的洞口。洞口邊緣有人工開鑿的痕跡,雖然古老,但規制嚴謹,與廢墟中的粗獷風格不同。
林清羽並指如劍,一縷融合了幽玄冰核之力的寒氣點在冰層上。冰層無聲融化,露出後方幽深的通道。洞內並無機關陷阱,只有一股沉澱了萬載的冰冷與寧靜。
洞穴深處頗為寬敞,仿佛一個巨大的冰室。中央有一口不大的池子,池水並非液態,而是凝固著、卻又緩緩流淌的玄冰靈乳!絲絲縷縷精純至極的冰寒靈氣從中散發出來,滋潤著整個洞穴。冰壁之上,瓖嵌著一些能自發微光的奇異冰晶,提供著照明。
“好精純的寒冰靈氣!”林清羽眼中閃過喜色。此地對于修煉冰屬性功法之人乃是洞天福地,對于她們而言,也能借助其純淨特性穩定傷勢、隔絕外界窺探。
她立刻在洞口布下幾重隱匿與防御禁制,融合了青蓮傳承中的符文知識,使得禁制更加玄奧。
安頓下來後,林清羽先為林素衣療傷。她以金針渡穴,引導玄冰靈乳的純淨寒氣,溫和地梳理林素衣體內因沖突而紊亂的娜迦之力,撫平受損的經脈。林素衣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眉心的三叉戟印記愈發湛藍剔透,甚至隱隱散發出一絲屬于深海王者的威嚴。
隨後,林清羽才開始處理自身的傷勢。她盤膝坐于玄冰池旁,心神沉入體內。
首先便是溫養七曜碎片。她小心翼翼地引動混沌道蓮,汲取玄冰靈乳的純淨能量,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滋養著黯淡的碎片。薪火之核、幽玄冰核、寂滅之心、靈樞之核、厚土之核、銳金之核、噬星之核——七枚碎片如同饑渴的旅人,貪婪地吸收著這份純淨的滋養,表面的光芒逐漸重新點亮,彼此間的循環也重新變得順暢、有力。
在這個過程中,林清羽對“噬星之核”的感悟最深。這枚新得的碎片霸道無比,但其“吞噬”與“轉化”的特性,在混沌道蓮的調和與靈樞之核的調控下,不再是無序的掠奪,而是變成了一種高效的“淨化”與“補益”。她嘗試引導一絲玄冰靈乳被噬星之核吞噬,轉化出的竟是更加精純、更易吸收的本源能量,反哺自身與其他碎片。
“原來如此……噬星並非單純的毀滅,關鍵在于‘轉化’的方向與控制。”林清羽若有所悟。這為她將來面對歸墟之力時,提供了一條全新的思路——或許不必一味對抗,可以嘗試引導、轉化?
同時,她也開始初步梳理腦海中青蓮傳承的知識。這些知識包羅萬象,遠超青木門的醫武範疇,更側重于宏觀的“理”與“勢”。其中關于星炬構建原理的部分,讓她對重燃星炬的艱難有了更清醒的認識;那些遠古符文,蘊含著溝通天地法則的奧秘;而對抗歸墟侵蝕的秘聞,則指出了一個關鍵——歸墟並非無懈可擊,其侵蝕同樣遵循某種“規則”,找到規則的節點,便能以巧破力。
最讓她在意的,是那門“青蓮燃魂術”。此術凶險,乃絕境中與敵偕亡之法,燃燒的不只是真元,更是靈魂本源,一旦動用,輕則修為盡廢,重則魂飛魄散。但其中蘊含的那種“向死而生”、極致凝聚意志與力量的理念,卻與她醫武之道中“凝神聚氣、激發潛能”的某些原理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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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必完全燃燒,可以借鑒其意念凝聚之法,創出屬于我自己的……‘青蓮綻魂訣’?”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萌芽。
時間在靜謐的療傷與感悟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林清羽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七色光華一閃而逝,氣息已然恢復至化神初期,並且更加凝練渾厚!七曜碎片光芒熠熠,循環不休,混沌道蓮清輝復盛,甚至隱隱壯大了一分。
她傷勢盡復,實力更勝往昔!
一旁的林素衣也早已恢復,正在冰池邊演練一套柔中帶剛、引動寒氣的掌法,顯然是娜迦傳承中的戰技,修為竟也借此機會突破到了元嬰中期!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均感實力大增,心中稍定。
然而,就在林清羽準備探查一下洞穴更深處,或者思考下一步行動時,她布置在洞口的禁制,傳來了一絲極其細微、卻帶著陰冷侵蝕感的波動!
不是被強行攻擊,而是如同水滴石穿般,某種力量正在緩慢地、隱蔽地滲透!
林清羽臉色微變,立刻示意林素衣戒備。她的神識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只見洞穴外的冰天雪地中,不知何時,彌漫開了一層極淡的、幾乎與冰雪融為一體的灰色霧氣。這霧氣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歸墟死寂氣息!
霧氣正在緩慢地腐蝕著她布下的禁制光華,雖然速度很慢,但堅定不移!
更讓她心頭一沉的是,在灰霧的深處,隱約有幾點猩紅的光芒閃爍,如同潛伏在雪地中的惡狼的眼楮,充滿了貪婪與毀滅的欲望。
是歸墟孽物!而且是被某種力量指引,專門搜尋到此地的!
它們是怎麼找到這里的?是巧合,還是……御衡的追蹤手段?
林清羽眼神凝重。此地已不再安全。
她看了一眼身旁實力大進的師妹,又感受了一下體內奔騰的七曜之力與腦海中淵博的青蓮傳承。
是時候,檢驗一下此番閉關的成果了。
“素衣,”她輕聲道,指尖已有七色光華悄然流轉,“準備……迎敵。”
洞外,灰霧漸濃,猩紅的目光越來越多,冰冷的殺意,鎖定了這處冰崖洞府。
冰崖血戰•法則初鳴
洞外灰霧如活物般蠕動,侵蝕禁制的“滋滋”聲愈發清晰。那幾點猩紅光芒驟然放大,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刮擦冰層聲,三頭形態猙獰的怪物沖破灰霧,出現在洞口!
它們形似放大數倍的腐狼,卻通體由半透明的冰晶與蠕動的灰黑色歸墟物質混合構成,獠牙滴落著腐蝕冰層的粘液,眼眶中燃燒著猩紅的靈魂之火——墟冰狼!其實力,竟都達到了元嬰後期!更麻煩的是,它們似乎能借助此地嚴寒環境,氣息相連,威勢直逼化神!
“吼!”
為首的墟冰狼率先撲來,利爪揮出,帶著凍結神魂的寒毒與侵蝕萬物的死氣!
林清羽眼神一凝,並未硬撼。她足尖輕點,身形如青煙般飄退,同時雙手在身前虛劃。靈樞之核全力運轉,解析著墟冰狼攻擊中寒毒與死氣的能量構成與流轉節點。
“散。”
她輕吐一字,指尖七色光華流轉,精準地點在狼爪攻勢最薄弱處!那凝聚的寒毒死氣竟如同被刺破的氣囊,驟然潰散,反噬之力讓那頭墟冰狼發出一聲痛吼,攻勢頓止。
另外兩頭狼趁機從側翼包抄,口中噴吐出大蓬灰色的冰稜,這些冰稜並非實體,而是高度凝聚的歸墟寒煞,專傷神魂!
“師姐小心!”林素衣嬌叱一聲,眉心三叉戟印記藍光大放!她雙掌拍出,引動洞內玄冰靈乳與外界冰雪之力,化作兩道洶涌的藍色寒潮,並非直接對抗冰稜,而是如同兩道靈活的巨蟒,纏繞、偏轉、消磨著冰稜的軌跡與威力!她將娜迦控水之能運用到了極致,雖不能完全抵消,卻為林清羽創造了絕佳時機。
林清羽心領神會,身形不退反進,穿梭于被擾亂的冰稜縫隙。她並指如劍,這一次,引動的不再是外界能量,而是體內七曜之力中,屬于 “銳金之核”的極致鋒銳之意,融合了一絲 “寂滅之心”的安眠真諦!
“金戈葬魂!”
指劍點出,無聲無息。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無形鋒芒,瞬間跨越空間,直接沒入左側那頭墟冰狼的眉心靈魂之火!
那狼身形猛然僵住,眼中的猩紅火焰如同被風吹滅的蠟燭,驟然熄滅。它那由冰晶與歸墟物質構成的身軀,瞬間失去所有活力,“嘩啦”一聲碎裂成一地冰冷的殘渣,其中的歸墟死氣竟也被這一指中蘊含的寂滅安眠之意徹底淨化!
一擊,秒殺元嬰後期墟冰狼!
這便是七曜歸位、靈樞解析、精準打擊的威力!
剩余兩頭墟冰狼又驚又怒,發出狂躁的咆哮,周身灰霧大盛,竟開始相互融合!它們的身體扭曲、拉長,冰晶與歸墟物質瘋狂交織,眨眼間化作一頭體型更加龐大、生有三顆狼首、氣息無限接近化神中期的三首墟冰魔狼!
融合後的魔狼,三顆頭顱同時咆哮,音波混合著靈魂沖擊與實體冰風暴,如同毀滅潮汐般向洞穴內席卷而來!整個冰崖都在劇烈震動,洞頂冰稜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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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林素衣臉色發白,全力撐起的藍色寒潮在如此攻勢下搖搖欲墜。
林清羽眼神無比凝重。這魔狼融合後,力量層次產生了質變,單純的技巧與精準打擊已難以迅速取勝。
她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青蓮傳承的知識飛速閃過,尤其是關于“法則”與“意志”的闡述。她意識到,化神期之後的戰斗,更多是涉及對天地法則的理解與運用。
“冰雪……並非只有寒冷與死寂……”她閉上雙眼,將心神完全沉浸于此地無處不在的冰雪意境之中。七曜碎片,尤其是幽玄冰核與薪火之核,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共鳴起來。
她“看”到了冰雪法則中蘊含的“靜止”、“封凍”、“純淨”的一面,也感受到了其下潛藏的、屬于水之流動與生命源泉的另一面源自薪火之核對生機的感悟)。
“以我之意,御此間冰雪……封!”
她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仿佛有冰原與火焰同時燃燒!她雙手結出一個古樸玄奧的法印——並非青蓮傳承中記載的任何一種,而是她融匯自身醫武之道、七曜之力與青蓮理念,自創的“青蓮冰心印”!
法印結成瞬間,以她為中心,一股無形卻磅礡的意志擴散開來!洞穴內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呼嘯的寒風、甚至那魔狼噴出的冰風暴,都在這一刻出現了剎那的凝滯!
並非時間停止,而是林清羽以自身意志,強行介入了這片區域的冰雪法則,施加了“絕對封凍”的意念!
那三首魔狼龐大的身軀表面,瞬間覆蓋上了一層晶瑩剔透、卻堅不可摧的冰殼!它的咆哮、它的攻擊、甚至它體內奔騰的歸墟之力,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凍結、遲滯!
雖然這“封凍”只能維持極短的時間,並且對林清羽的神魂負擔極大,但已經足夠!
“就是現在!素衣!”
林素衣與她心有靈犀,在林清羽出聲的同時,已將全部力量注入眉心三叉戟印記!印記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烈,她身後那尊娜迦女王虛影幾乎凝成實質,高舉斷裂的三叉戟,引動冥冥中深海的磅礡力量,化作一道洞穿虛無的深藍裁決,狠狠轟向被暫時凍結的魔狼中間那顆頭顱!
與此同時,林清羽指尖七曜之力徹底爆發,薪火之核的生機催化冰層內部結構崩解)、銳金之核的鋒銳破開防御)、寂滅之心的終結淨化核心)、噬星之核的吞噬掠奪殘余能量)……諸般力量完美融合,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後發先至,與林素衣的深藍裁決幾乎同時命中!
“ 嚓——轟!!!”
中間那顆狼首率先爆裂,緊接著,冰封的身軀寸寸碎裂,其中的歸墟核心在寂滅與吞噬之力下發出最後的哀鳴,徹底湮滅!
龐大的魔狼殘軀轟然倒地,化作一地冰屑與消散的黑氣。
戰斗結束。
林清羽臉色蒼白,身形微晃,剛才強行介入法則對她消耗極大。林素衣也脫力地坐倒在地,喘息不已。
然而,還未等她們松口氣,洞穴外那彌漫的灰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更加濃郁,並且開始向洞內滲透!灰霧之中,傳來了更多、更強大的邪惡氣息,仿佛無窮無盡!
“不行,這些孽物殺之不盡,必須離開!”林清羽當機立斷。她感受到,有一股陰冷的意志,正透過這灰霧,遙遙鎖定著她們。
她攙起林素衣,目光決然地望向洞穴深處。這洞穴並非死路,她的神識早已探知,在玄冰池後方,有一條向下的、被寒冰封住的隱秘通道。
“走這邊!”
她以幽玄冰核之力暫時逼開滲透的灰霧,帶著林素衣沖向那條通道。一掌震碎封冰,露出後方幽深寒冷的階梯。
兩人迅速潛入,林清羽反手布下數層冰牆封住入口。
階梯蜿蜒向下,寒意越來越重,甚至開始侵蝕護體罡氣。四周的冰壁逐漸變成了某種深藍色的、散發著微弱星光的玄冰。
不知下了多深,前方豁然開朗。
她們竟來到了一座完全由這種深藍星光玄冰構築的地下冰宮之中!冰宮中央,懸浮著一座小巧的、由同樣材質打造的祭壇。祭壇之上,沒有任何寶物,只有一團靜靜燃燒著的、只有拳頭大小、卻散發著永恆、溫暖、驅散一切陰霾與絕望意境的純白火焰!
這火焰的氣息,林清羽無比熟悉——與星炬之心同源,卻更加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卻又頑強不息!
而在火焰下方,祭壇表面刻著一行古老的星靈文︰
“星炬余燼,不滅心火。待火種至,可續薪傳。”
與此同時,林清羽氣海內的七曜碎片,尤其是薪火之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帶著孺慕與悲傷的劇烈共鳴!
這團微弱的火焰,竟然是星炬徹底熄滅後,殘留的最後一簇本源余燼!
就在林清羽心神激蕩,準備上前仔細探查之時——
整個冰宮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上方傳來冰層被強行破開的轟鳴巨響!那股陰冷的意志,如同附骨之疽,竟然追蹤到了這里!
一個沙啞、帶著殘忍笑意的聲音,穿透層層冰壁,回蕩在冰宮之中︰
“找到你們了……小老鼠們。這‘心火余燼’,本君就笑納了!”
話音未落,冰宮穹頂轟然炸裂!一道籠罩在濃郁灰霧中、散發著化神後期恐怖氣息的魔影,攜帶著滔天魔威,降臨而下!其目光,直接鎖定了祭壇上那簇搖曳的純白火焰,以及火焰旁的林清羽二人!
來者,絕非尋常孽物,而是擁有極高智慧、被御衡賦予了特殊使命的魔將!
前有星炬余燼,後有魔將追兵,身陷絕地!
林清羽將林素衣護在身後,目光死死盯住那降臨的魔影,體內七曜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起來。
這一次,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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