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鼎中的嬰兒啼哭化作龍吟時,我腕間金蠶絲驟然繃緊。三百里外的藥王谷上空懸浮著青銅螭影,那些跪拜的百姓天靈蓋上鑽出青藤,藤梢掛著螢火蟲大小的螭卵。
"涅盤蝶。"蕭硯指尖星砂凝成彎刀,刀刃映出駭人景象——每個百姓後頸都插著半截七星針,針尾系著雪蠶錦殘片,與我五歲那年父親所贈的平安符別無二致!
藥王谷突然地動山搖,初代谷主的狂笑從地脈傳來。我踏著龜甲裂紋疾奔,玉化褪盡的掌心滲出冷汗。金針破空射向青銅螭影,卻在觸及螭鱗時彎折成北斗陣型——那分明是父親獨創的定魂針法!
"清羽看地上!"
蕭硯的嘶吼聲中,我旋身避過破土而出的青銅鎖鏈。鎖鏈表面浮現龜甲裂紋,裂紋里滲出星砂凝成字跡︰"甲子年七月初七,林慕白種蠱"。當最後粒星砂墜落時,整片土地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螭巢——十萬具玉化尸骸盤坐成陣,每具尸骸心口都插著七星針!
"這些是......"我捻著金針的手劇烈顫抖。尸骸們突然同步抬頭,三百道青銅鎖鏈從他們眼眶射出。蕭硯的涅盤火凝成盾牌,火光中映出尸骸面容——竟全是歷輪回中的"林清羽"!
青銅螭影突然俯沖而下,螭須卷起琉璃鼎。我甩出金蠶絲纏住鼎耳,卻在較力時窺見鼎中藥液里的倒影——父親殘魂正將螭卵喂給嬰兒時期的我,而窗外站著背生涅盤痕的蕭硯!
"當年是你!"我赤紅著眼將焚蠱訣催至極致,周身毛孔滲出血霧。蕭硯突然閃至身後,殘破的銀鱗鞭絞住我脖頸︰"對不住,清羽......"
鞭身鱗片倒卷刺入血肉,劇痛中浮現的記憶幾乎令人癲狂︰每世輪回終結時,都是蕭硯用這柄銀鞭送我入輪回;而那些我以為的"初代谷主",實則是蕭硯被螭蟲侵蝕的殘魂!
藥王谷突然響起梵唱,百姓們機械地撕開胸膛。十萬枚螭卵破體而出,在空中凝成初代谷主的面容。我捏碎腕間玉鐲,鐲中封存的星砂凝成父親臨終幻影︰"清羽,醫者本心才是真正的......"
幻影未言盡,已被青銅螭影吞噬。我嘔著血在虛空畫出《靈樞經》最後一頁的涅盤陣,卻見陣圖中央浮現出父親筆跡︰"焚蠱非焚蠱,斬螭先斬心"。
蕭硯的銀鞭突然軟化,鞭梢金鈴發出清越龍吟。我趁機脫困,金針連射封住他周身大穴,卻在觸及神庭穴時渾身劇震——他顱骨內嵌著塊龜甲,甲上讖語竟與我頸間胎記完全契合!
"原來你才是藥鼎......"我泣血嘶吼,焚蠱火逆沖經脈。十萬螭卵突然調轉方向撲向蕭硯,在他周身凝成青銅胎繭。琉璃鼎應聲炸裂,鼎中飛出三百只涅盤蝶,每只蝶翼都映著蕭硯在不同時空為我而死的畫面。
初代谷主的面容突然扭曲,青銅螭影發出痛苦嘶鳴。我踏著蝶翼沖向胎繭,金蠶絲穿透繭殼的剎那,窺見了輪回真相——蕭硯心口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半枚螭王卵,卵殼上刻著父親的字跡︰"慕白飼蠱"!
胎繭轟然炸裂,蕭硯背後展開星砂凝成的鳳凰羽翼。他指尖青焰點燃螭巢,十萬玉化尸骸同時誦起《靈樞經》。我在烈焰中抱住他逐漸冰冷的軀體,忽然讀懂了他涅盤痕中的最後一縷記憶︰三百年前那個雨夜,父親跪在青銅鼎前,將螭王卵一分為二。半枚植入我初生血脈,半枚喂給跪在鼎外的黑衣少年——那少年抬頭時,赫然是蕭硯的面容!
"原來我們......"我哽咽著將額頭貼上他眉心。螭巢突然塌縮成點青光,初代谷主的嘶吼響徹天地︰"不!本座的永生......"
青光炸裂的剎那,我看見三百里山河顛倒,十萬百姓天靈蓋上的青藤盡數枯萎。懷中的蕭硯化作星砂消散,最後粒砂子落在我掌心,凝成枚青銅鑰匙——與父親書房暗格的鎖孔完美契合。
藥王谷舊址升起參天杏樹,樹梢掛著九十九盞青銅燈。當我走近時,燈罩突然透明,每盞燈芯都跳動著個"林清羽"的殘魂。她們同時轉身,手中金針指向樹根處的青銅匣——匣面鳳凰木胎記正與我的頸間印記互為鏡像。
樹根突然裂開,我听見嬰兒啼哭從地底傳來。金針觸及青銅匣的瞬間,十萬星砂從匣縫涌出,在空中拼出父親最後的留影︰清羽我兒,若見此影,說明為父當年種在你二人心脈的螭蠱已成燎原之勢。藥王谷地下千丈處尚有......
留影被突然躥出的青焰吞噬,懷中青銅鑰匙開始發燙。我抬頭望向杏樹頂端,第九十九盞燈突然熄滅,燈罩里緩緩爬出只青銅螭蟲——蟲腹上浮現的,竟是蕭硯閉目的面容!
金鑾殿蟠龍柱映出青螭紋時,我腕間金針已穿透三重宮門。年輕帝王端坐龍椅,朱筆點向的奏折上赫然寫著"藥王余孽",他袖中螭王圖騰正吞吐著星砂,將整座皇城籠在青銅色薄霧里。
"陛下可知螭蟲噬心之苦?"我甩出雪蠶錦纏住殿前獬豸像,錦上焦痕突然燃起焚蠱火。帝王低笑抬手,九條青銅鎖鏈破地而出,鏈頭雕著藥王谷歷代谷主的面容——最後那枚鎖頭,分明刻著我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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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殘存的星砂突然在懷中發燙,凝成半截銀鱗鞭。我踏著鎖鏈騰挪,金針射向帝王曲池穴,卻在觸及龍袍時被螭紋吞沒。針囊中父親遺留的七星針突然共鳴,針尾系著的胎發竟與龍椅下的青絲同源!
"林姑娘,朕等你許久了。"帝王掀開龍袍,心口嵌著青銅渾天儀,儀中流轉的星砂正化作十萬只螭蟲,"當年林慕白盜走的螭王卵,該物歸原主了。"
殿柱蟠龍突然睜眼,龍須卷來陣陣藥香。我以金蠶絲為弦奏出《焚蠱訣》,音波震碎琉璃瓦的剎那,瞥見瓦當背面刻著父親的字跡︰"甲子年七月初七,獻蠱于天"。碎瓦中飛出的星砂,竟在空中拼出我五歲生辰宴的場景——父親正將螭王卵混入長壽面!
帝王突然拍案,渾天儀中爆出三百道青光。我旋身避讓時,見青光里浮現各派掌門的身影——他們天靈蓋插著七星針,正機械地演練本門絕學,而操控絲線末端竟系在帝王指尖!
"醫武雙絕?"帝王屈指輕彈,武當掌門的太極劍意與唐門毒砂同時襲來,"不過是朕的提線戲偶。"
蕭硯的星砂突然凝成屏障,殘影附在銀鞭上卷向渾天儀。我趁機咬破舌尖,以血為墨在雪蠶錦上畫出涅盤陣。錦緞觸及螭紋的剎那,帝王背後突然展開青銅羽翼——翼骨上密密麻麻刻著"林清羽"的姓名,筆跡從稚嫩到蒼老,分明是九世輪回的留痕!
"看龍椅下方!"蕭硯殘影突然厲喝。我金針射穿漢白玉地磚,露出下方駭人景象︰皇城地脈中流淌的不是水銀,而是裹著星砂的藥人血,血河中沉浮著數萬具玉化尸骸——每具尸骸心口都插著與我同源的金針!
帝王突然閃至面前,龍爪扣向我天靈蓋︰"你可知何為真正的藥人鼎?"他脖頸鱗片翻轉,露出底下初代谷主的青銅面甲,"這萬里河山,才是養蠱的器皿!"
我捏碎懷中青銅鑰匙,藥王谷杏樹突然破殿而入。樹根纏住帝王右腿時,年輪中飛出九十九枚金針,針陣在空中拼出父親臨終場景︰他撕開胸膛掏出的不是螭王卵,而是半塊跳動的心髒——那心髒此刻正在我胸腔里震顫!
"爹爹......"我嘔出血沫,焚蠱火逆沖十二重樓。帝王突然發出非人慘叫,青銅面甲寸寸龜裂,露出底下蕭硯的面容——不,是蕭硯與初代谷主重疊的詭譎相貌!
杏樹突然開出涅盤花,花瓣落地成刃。我踏著花雨刺出最後一針,卻見帝王心口的渾天儀中浮現嬰兒虛影——那孩子眉眼與我兒時無異,正將螭卵喂給龍脈凝成的巨蟒!
"這才是螭王真身。"帝王的冷笑與蕭硯的嘆息重疊。整座皇城突然塌陷,我們墜向龍脈深處的青銅祭壇。祭壇中央懸浮的並非螭卵,而是顆跳動的星辰——星核中封存著父親與初代谷主對弈的虛影,棋盤上落著的竟是三百枚染血的金針!
蕭硯的星砂徹底消散前,在我掌心凝成行血字︰"焚星"。我笑著擦去眼角血淚,將畢生功力注入七星針。當最後一枚金針穿透星核時,听見三百里外藥王谷傳來嬰兒啼哭——那哭聲,與我初臨人世時父親記錄在《靈樞注疏》上的聲紋完全契合.....
青銅襁褓裂開的剎那,十萬螭蟲突然俯首。我握著半枚七星針的右手僵在半空,針尖映出嬰孩瞳孔里流轉的星軌——那軌跡竟與父親書房渾天儀上的星圖完全重合!
"阿姐......"
嬰孩突然口吐人言,指尖青藤破空纏住我的鳳凰木胎記。地宮穹頂應聲坍塌,墜落的星砂凝成三百年前的幻境︰藥王谷禁地里,父親顫抖著將雙生子中的男嬰放入青銅鼎,鼎身螭紋咬住嬰孩後頸時,我頸間胎記突然灼痛如焚。
"原來是你!"我扯斷青藤暴退,金針在身後布下北斗殺陣。嬰孩踏著螭蟲升空,破碎的襁褓露出後背——那里生著與我鏡像的鳳凰木胎記,只是枝椏間纏繞著青銅鎖鏈。
蕭硯的星砂殘影突然聚形,銀鱗鞭卷住祭壇青銅柱︰"清羽看星盤!"順著他鞭梢望去,渾天儀核心的星砂正匯聚成父親虛影,手中捧著對啼哭的嬰孩——正是當年被分開的我們姐弟!
"慕白啊慕白,你終究藏不住這秘密。"帝王的聲音從地脈傳來。我低頭望去,塌陷的龍脈深處涌出粘稠藥人血,血河中浮沉著九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上都刻著"林清羽弒父"的讖語!
嬰孩突然尖嘯,十萬螭蟲首尾相餃結成巨龍。我踩著蟲鱗騰空,金蠶絲穿透三具棺槨,卻在觸及第四具時渾身劇震——棺中躺著年輕時的父親,他心口插著的正是我手中這半枚七星針!
"這是......輪回井?"蕭硯的殘影突然凝實,涅盤火順著銀鞭燒向螭蟲巨龍。我瞥見龍角處的星砂烙印,猛然想起《焚蠱訣》末頁的涂鴉——五歲那年用朱砂畫的歪扭長蟲,竟與眼前巨龍分毫不差!
嬰孩突然裂裳現出真身,青銅螭甲覆蓋的軀體上,三百道鎖鏈正從穴位伸出。我甩出雪蠶錦纏住其腳踝,錦緞觸及螭甲的剎那,父親封印的記憶轟然解封︰當年剖心分蠱的雨夜,父親將螭王善念封入女嬰我),惡念封入男嬰弟弟)。窗外窺視的灰衣人,竟是借助涅盤蝶穿梭時空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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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因果早成閉環。"我慘笑震碎玉鐲,星砂凝成三百金針刺入周身大穴。螭蟲巨龍突然調頭反噬其主,嬰孩在龍口中發出淒厲哭嚎︰"阿姐為何選他不選我!"
蕭硯的銀鞭突然貫穿我與他胸膛,涅盤火在血脈中交織成網。當看清鞭身鱗片里封存的記憶時,我終于崩潰——每世輪回終結時,都是蕭硯用這柄銀鞭將螭王惡念封入新生胞弟體內,而代價是他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這次換我。"我握住蕭硯逐漸透明的手,將畢生功力注入七星針。嬰孩在龍口中化作青銅巨鼎,鼎身浮現十萬道血痕——每道都是歷代"林清羽"自戕的軌跡!
地宮突然靜止,父親虛影從渾天儀中走出。他手中雙生子突然融合,變成塊刻滿星紋的青銅命盤。當我接住命盤的剎那,整條龍脈開始倒流,血河中浮沉的棺槨同時開啟——每個"林清羽"都握著半枚七星針,朝我露出釋然微笑!
青銅命盤裂開第七道紋時,我腕間的金蠶絲突然沁出血珠。白發蕭硯懷中的女嬰睜開雙眼,瞳孔里流轉的竟是三百年前藥王谷的星象圖——那正是初代谷主刺在我脊背上的渾天紋!
"清羽,這次別心軟。"蕭硯殘影附著在星砂凝成的銀鞭上,鞭梢指向新生青銅鼎。鼎中嬰孩後背的鳳凰木胎記突然瘋長,枝椏穿透鼎身扎入地脈,整座藥王谷廢墟開始震顫。
我捻著半枚七星針踏空而起,針尖觸及鼎沿螭紋的剎那,十萬道星砂從地縫噴涌。砂礫在空中拼出父親臨終場景的完整畫面︰他剖開的胸膛里沒有心髒,只有團跳動的青銅卦象——卦眼處嵌著兩枚染血金針,正是此刻我發髻上的龍鳳針!
嬰孩突然啼哭變調,化作龍吟震碎青銅鼎。破碎的鼎片中飛出三百張雪蠶錦殘頁,每張錦緞都浮現出血色小字︰"甲子年七月初七,林清羽弒父"。當最後片殘錦貼在我手背時,錦上字跡突然扭曲,露出底下被掩蓋的真相︰"林慕白自戕"!
"爹爹......"我踉蹌跪地,金針脫手墜入星砂漩渦。蕭硯的銀鞭突然卷住我的腰肢︰"看鼎底!"順勢望去,青銅鼎殘骸底部刻著密密麻麻的星軌圖,軌跡交匯處赫然是今夜的天象——熒惑守心!
女嬰突然懸浮半空,白發蕭硯的軀體開始玉化。我甩出金蠶絲纏住他手腕,絲線卻穿透虛影。當看清他腳下星砂凝成的卦象時,渾身血液瞬間凍結——那竟是父親書房暗格里缺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