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遜的輕騎踏過合肥城頭的魏字殘旗,王凌的敗軍正用血衣在泥地里畫出逃亡壽春的路線——張苞的白甲在月光下第三次繞著小山包打轉時,諸葛誕終于摔碎了那盞映出兩支火把的銅樽︰“陸伯言……你竟敢用五千人嚇我五萬大軍!”
在文欽與諸葛誕對峙之際,陸遜和張苞率大軍對合肥持續的猛攻與精準的爆破,終于摧垮了這座堅城的最後意志。在“伏波”號巨艦的威懾和漢軍水陸不計傷亡的猛撲下,合肥城西南角的缺口越撕越大,守軍疲于奔命,士氣瀕臨崩潰。
征東將軍王凌,這位曹魏宿將,此刻甲冑染血,須發凌亂,站在搖搖欲墜的城樓上,望著城內四處燃起的烽煙和潮水般涌入的漢軍,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大勢已去。
“將軍!西門已破!漢軍大隊入城了!”
“報——!東門守將……戰死!”
壞消息接踵而至。
王凌長嘆一聲,眼中盡是不甘與決絕。他召集身邊尚存的親衛和部分精銳,嘶聲道︰“合肥已不可守!隨我突圍,前往壽春,與諸葛都督會合!為我大魏,保留這點骨血!”
是夜,月黑風高。王凌率殘部約兩千人,趁漢軍入城後秩序尚未完全建立,混亂之際,悄悄打開北門一處隱秘側門,丟棄所有輜重,人餃枚,馬裹蹄,借著夜色掩護,拼死殺出重圍,向著西北方向的壽春倉惶遁去。
翌日清晨,漢軍徹底肅清城內殘敵。“漢”字大旗,終于插上了合肥城頭。這座讓孫氏政權乃至如今的大漢政權魂牽夢繞、屢攻不克的江淮重鎮,在陸遜新一代水陸大軍的雷霆打擊下,宣告易主。
張苞提著仍在滴血的長矛,興奮地找到正在巡視城防的陸遜︰“大都督!合肥已下!咱們是不是立刻整頓兵馬,一鼓作氣,去端了諸葛誕的老窩,解壽春之圍?”
陸遜看著意氣風發的張苞,以及周圍雖然疲憊卻士氣高昂的將士,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反而眉頭微蹙。他遙望西北方向,沉聲道︰“壽春被圍已久,文欽將軍情況不明。諸葛誕非庸才,圍城打援,乃其慣用伎倆。我軍苦戰方克合肥,士卒疲憊,若貿然以疲敝之師前往,正中其下懷。”
他略一沉吟,果斷下令︰“傳令︰留黃權將軍率本部兩萬人,並部分水軍,鎮守合肥,安撫百姓,修繕城防,清點繳獲,轉運糧草。張苞將軍,點齊你麾下最精銳的五千輕騎,一人雙馬,攜帶十日干糧,隨我即刻出發,馳援壽春!”
“五千輕騎?”張苞一愣,“大都督,諸葛誕可有五萬大軍!這點人馬……”
陸遜嘴角勾起一絲莫測的笑意︰“兵貴精,不貴多。諸葛誕知我克合肥,必料我大軍需要休整。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精騎馳援,示之以疾,更要……示之以虛!”
陸遜與張苞率五千輕騎,如同一股鋼鐵洪流,離開合肥,沿著穎水方向,直撲壽春。陸遜嚴令︰沿途多張旗幟,夜間多點火把,遇小股魏軍或斥候,則大張旗鼓,宣稱“大漢征東大將軍陸遜,親率十萬大軍來援,踏平壽春叛軍!”
這支騎兵隊伍,白天煙塵滾滾,旗幟如林;夜晚火把連綿,如同星河落地。沿途魏軍哨探遠遠望見,無不膽戰心驚,飛馬報與諸葛誕︰“報——都督!大事不好!陸遜親率大隊騎兵,不下數萬,旌旗蔽空,已過成德,直逼壽春而來!”
與此同時,剛剛歷經血戰、狼狽不堪的王凌殘部,也終于逃到了諸葛誕的大營。
中軍帳內,王凌卸去殘破的甲冑,身上數處傷口還在滲血,他面帶愧色,向諸葛誕請罪︰“公休!凌……無能,辱沒使命,合肥……丟了!有負朝廷,有負都督重托!” 說罷,便要跪下。
諸葛誕急忙上前扶住,看著這位往日意氣風發的同僚如此模樣,心中亦是感慨萬千,嘆道︰“彥雲何出此言!合肥之失,非戰之罪。陸遜、張苞挾新勝之威,器械精良,更有巨艦之利,你能堅守至今,已屬不易。快起來,療傷要緊!”
他命軍醫為王凌處理傷口,賜座奉茶。待王凌情緒稍定,諸葛誕屏退左右,帳中只剩他二人。
燭火搖曳,映照著兩位魏國重臣凝重而迷茫的臉龐。
王凌飲下一口熱茶,苦澀地道︰“公休,如今合肥已失,江淮門戶洞開。陸遜大軍不日即至,壽春城內文欽未平,這……這局勢該如何是好?”
諸葛誕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帳壁懸掛的淮南輿圖前,手指輕輕劃過合肥至壽春的路線,沉默良久,才緩緩道︰“陸遜來的好快……據報乃是輕騎疾進,虛張聲勢。其攻克合肥,兵馬豈能不疲?所謂十萬大軍,必是疑兵。”
王凌急道︰“即便是疑兵,若其與文欽內外夾擊,我軍亦恐難以招架啊!”
“內外夾擊……”諸葛誕重復著這四個字,眼神復雜地看向王凌,“彥雲,你我在魏為官多年,歷經武皇帝、文皇帝、明皇帝,乃至如今……你可曾想過,我等今日在此血戰,所為者何?所保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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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凌聞言,身體微微一震,抬頭看向諸葛誕,見他眼中竟有一絲與自己相似的迷茫。他想起文欽在城頭的質問,想起高平陵之變的血腥,想起司馬懿如今在洛陽的專權跋扈,不由得低聲嘆道︰“所為何來……公休,不瞞你說,自洛陽劇變以來,凌心中亦時常惶惑。武皇帝創業艱難,文皇帝承繼大統,明皇帝亦算英主,然如今……司馬仲達之行徑,與昔日董卓何異?我等拼死效力,究竟是為大魏江山,還是為他司馬氏一家之私?”
這話可謂大逆不道,但在此時此地的軍帳中,卻顯得無比真實。諸葛誕沒有斥責,反而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是啊……文欽雖叛,其言未必全無道理。‘清君側’……呵呵。”他苦笑一聲,“這‘君側’,如今到底是誰在玷污?”
兩位將領相對無言,帳中彌漫著一種對未來的巨大不確定感和深深的疲憊。他們忠于的是那個曾經強盛的曹魏,而非如今被司馬氏陰影籠罩的朝廷。
就在這時,斥候再次來報,確認陸遜前鋒已近,但其軍規模確實遠小于宣稱之數,且多為騎兵,後續並無大隊步卒跟進。
諸葛誕眼中精光一閃,做出了決定︰“傳令三軍,拔營起寨,向汝陰方向後撤三十里下寨!依托穎水,構築防線,暫不與陸遜、文欽接戰!”
“都督?!”王凌和帳外聞令而來的將領皆是一驚。明明看破了對方是虛張聲勢,為何還要退兵?
諸葛誕看著他們,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陸遜用兵,虛虛實實。我看破其虛,彼亦知我能看破。然,壽春城中文欽猶在,若我全力應對陸遜輕騎,文欽趁機出城夾擊,我軍雖眾,亦難免混亂。此其一。其二,合肥新失,軍心震動,我軍久圍壽春不下,士氣已墮,亟待休整。其三……”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只有王凌能清晰听見︰“這大魏的江山,未來的路在何方,你我都需時間……好好思量。暫且退一步,觀望局勢變化,未必是壞事。”
王凌默然,明白了諸葛誕更深層的用意。這退兵,既是軍事上的穩妥之舉,也包含了政治上的觀望和猶豫。
于是,諸葛誕五萬大軍,在陸遜五千輕騎的“威懾”下,竟真的井然有序地向後撤退了三十里,選擇了一處地勢有利、靠近水源的地方重新扎營,與壽春、以及即將到來的陸遜部,形成了新的對峙局面。
陸遜與張苞率輕騎抵達壽春城外時,看到的是諸葛誕大軍後撤留下的空營遺跡,以及壽春城頭激動歡呼的守軍。
文欽親自出城迎接,這位以勇猛著稱的將領,此刻也是面容憔悴,但眼中充滿了劫後余生的喜悅和對陸遜的感激。
“伯言兄!若非你及時來援,震懾諸葛誕,我這壽春城,恐怕真要撐不住了!”文欽緊緊握住陸遜的手,聲音有些哽咽。
陸遜謙和一笑︰“文將軍堅守孤城,力抗強敵,才是真正辛苦了。遜,不過借勢而為,行險一搏罷了。”
兩人並馬入城,張苞率騎兵于城外警戒。壽春城內,雖然物資消耗巨大,但守軍見援軍抵達,強敵退卻,士氣頓時高漲起來。
當晚,文欽設宴為陸遜、張苞接風洗塵。席間,自然談到了如今的天下大勢。
文欽意氣風發,舉杯道︰“伯言兄,張將軍,如今合肥已下,諸葛誕退兵,江淮之地,大半已入我手!更可喜的是,我剛接到長安檄文,諸葛丞相已親率大軍,攻破潼關!天險已失,洛陽震動矣!”
“哦?潼關已破?”陸遜眼中也露出驚喜之色,這消息無疑是一劑強心針。
“正是!”文欽更加興奮,“而且,破關之戰,有一樁奇功!乃是我兒文鴦,于萬軍之中,匹馬單槍,突入魏陣,陣斬魏國大將孫禮!勇冠三軍,連諸葛丞相都親口夸贊,‘虎父無犬子’!”
在座眾人聞言,皆盡動容。孫禮乃魏國宿將,成名已久,竟被文鴦陣斬,此等武勇,確實驚人。張苞更是拍案叫好︰“文鴦賢佷真乃少年英雄!將來必是我大漢棟梁!” 眾人紛紛向文欽道賀,宴席氣氛熱烈。
待酒過三巡,氣氛稍緩,陸遜將話題引回眼前戰局︰“文將軍,諸葛誕雖暫退,然其兵力未損,退而不亂,乃勁敵也。不知將軍對其人,有何看法?”
提到諸葛誕,文欽放下酒杯,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伯言兄,不瞞你說,我看那諸葛公休,其心未必真在司馬氏!”
他壓低聲音,將之前陣前對話,諸葛誕被其質問得啞口無言,最終主動撤軍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若非其心已動,心存觀望,豈會因我一番話便放棄即將到手的壽春?他這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啊!”
陸遜靜靜听完,羽扇輕搖,沉吟道︰“諸葛公休,乃瑯琊名士,丞相之族弟。其人才干出眾,素有名望。觀其用兵,進退有據,非是庸碌之輩。高平陵之變,司馬氏手段酷烈,天下士人心中自有桿秤。諸葛誕心存疑慮,亦是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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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掃過文欽和張苞,緩緩道︰“如今丞相已破潼關,威震中原。諸葛誕在此時選擇退兵觀望,其意難測。或許……他也在等待一個契機,一個足以讓他下定決心的契機。”
文欽眼中精光一閃︰“伯言兄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爭取他?”
陸遜微微頷首︰“未嘗不可。若能不動刀兵,說服諸葛誕來歸,則淮南可傳檄而定,中原門戶大開,與丞相潼關大軍形成夾擊洛陽之勢!屆時,司馬懿縱有通天之能,也難挽狂瀾。”
張苞卻有些不服︰“大都督,那諸葛誕若真有反心,為何不早早來投?如今我軍勢大,他才猶豫,豈非首鼠兩端?”
陸遜看了張苞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身處亂世,個人抉擇,關乎身家性命,家族存續,豈能輕率?諸葛誕之猶豫,正是其謹慎之處。也正因其謹慎,若能說服,方更顯可靠。”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的星辰,沉聲道︰“下一步,我軍需在壽春抓緊休整,補充糧草,整合文將軍所部。同時,遣一能言善辯之士,持我親筆書信,秘密前往諸葛誕大營,陳說利害,探其虛實。”
他頓了頓,繼續道︰“此外,需立即將合肥捷報、潼關大捷以及文鴦將軍陣斬孫禮的消息,廣為傳播,尤其是要在諸葛誕軍中和魏國境內散播!不僅要鼓舞我軍士氣,更要動搖魏國軍心,讓那些仍在觀望的魏臣知所趨避!”
壽春城內的燈火,與三十里外諸葛誕大營的篝火,在江淮的夜空下遙遙相對。一場激烈的攻城戰暫時平息,但另一場更加復雜、關乎人心向背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江淮的戰局,乃至整個天下的走向,都因合肥的陷落、潼關的突破以及諸葛誕那微妙的退兵,而進入了全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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