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在一眾殘兵敗將的簇擁下,失魂落魄、狼狽不堪地逃回大營。
他官袍破損,頭盔早已不知丟在何處,花白的頭發散亂地沾著泥土和凝固的血塊,臉上寫滿了驚魂未定與慘敗後的絕望。
營門處的守軍看著這支丟盔棄甲、如同喪家之犬般的隊伍,眼神復雜,有同情,更多的卻是鄙夷。
就在楊一清渾渾噩噩,不知該如何面對營中眾人,尤其是不知該如何向葉展顏交代時。
但他剛到營門口,就看見葉展顏在一眾東廠番役和將領的陪同下,親自迎出了營門。
此時的葉展顏,已然換上了一身威嚴的蟒袍,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他快步上前,在楊一清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扶住了幾乎要癱軟的他。
其語氣帶著一種出乎意料的“關切”。
“楊督師!您這是……唉,勝敗乃兵家常事,督師何必如此?”
“快快請起,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親手攙扶著渾身僵硬的楊一清往營內走,態度之“熱情”,語氣之“寬慰”,與之前交權時的冷淡判若兩人。
楊一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弄得有些發懵,心中甚至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絲荒謬的感動。
難道……這葉展顏並非全然冷血,也懂得體恤同僚?
或許……自己還有轉圜的余地?
然而,他這絲感動剛剛升起,還未及開口說些什麼。
葉展顏扶著他走到中軍大帳前的空地上,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臉上的“關切”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變得冰冷如霜,聲音也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意。
“楊督師既然已經‘盡力’了,那……就請督師安心上路吧!”
上路?
楊一清先是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以為葉展顏是讓他灰溜溜地回京城去,心中甚至還閃過一絲不甘和屈辱。
但就在這時,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兩名如狼似虎的東廠番役猛地撲上前來。
這些人手中拿著粗大的麻繩,不由分說,極其粗暴地將楊一清五花大綁起來!
“你……你們干什麼?!”
“葉展顏!你想做什麼?!”
楊一清這才意識到不對,劇烈地掙扎起來,又驚又怒地嘶吼。
“放開我!我乃是朝廷欽差!兵部右侍郎!正二品大員!你敢動我?!你就不怕王法嗎?!”
葉展顏負手而立,冷冷地看著他掙扎,如同在看一只掉入陷阱的獵物,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王法?在這北疆軍營,本督的話,就是王法!”
他聲音冰寒,字字如刀。
“殺你又怎樣?二品大員?哼,死在本督手里的王公貴族、朝廷大員,難道還少了嗎?!”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利劍般刺向楊一清,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整個營地上空。
“楊一清!你貪功冒進,剛愎自用,一意孤行!”
“今日一戰,你葬送我大周萬余忠勇將士性命!”
“致使他們曝尸荒野,魂斷異鄉!你可對得起他們?!”
“你可對得起朝廷的信任,對得起北疆期盼王師的百姓?!”
他每問一句,氣勢便攀升一分,壓得楊一清臉色慘白,啞口無言。
“今日,本督就要以軍法,明正典刑!”
“以慰萬余將士在天之靈!以正我軍紀!”
葉展顏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
“來人!將罪臣楊一清,押赴轅門,斬首示眾!首級傳閱各營,以儆效尤!”
“不——!!!葉展顏!你不能殺我!我是督師!”
“我是朝廷命官!你擅殺大臣,形同謀逆!!”
楊一清徹底慌了,發出絕望而淒厲的嚎叫,拼命掙扎。
但那兩名東廠番役力大無窮,死死架住他,如同拖死狗一般。
然後,在一片死寂和無數道震驚、恐懼的目光注視下,將他硬生生拖向了轅門方向。
跟隨楊一清一起來北疆的那些朝廷官員和護衛,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上前求情了。
片刻之後,只听轅門外一聲淒厲不甘的慘叫戛然而止!
一顆花白頭顱,被高高懸掛在了轅門的旗桿之上!
楊一清雙目圓睜,臉上還凝固著臨死前的驚恐與難以置信。
葉展顏目光冰冷地掃過全場,尤其是那些之前被楊一清蠱惑、此刻嚇得魂不附體的中層將校,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傳本督將令!所有受楊一清蠱惑,參與今日冒進之戰的營級以上將校,一律拿下!嚴加審訊,依律處置!”
命令一下,早已準備好的東廠番役和忠于葉展顏的軍官立刻動手,當場鎖拿了二十余名臉色慘白、癱軟在地的中層將領。
一時間,求饒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葉展顏絲毫不為所動。
他需要借此機會,徹底清除軍中的不安定因素,重新牢牢掌控全軍!
這一日,北疆大營轅門外,血光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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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同楊一清在內,共計二十三名將領人頭落地!
血腥的手段,殘酷的鎮壓,帶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震懾效果。
整個大營噤若寒蟬,再無人敢質疑葉展顏的權威,也再無人敢懷有異心。
葉展顏用楊一清的人頭和二十三名將領的鮮血,徹底澆滅了內部所有的雜音,將北疆兵權,以一種無比酷烈的方式,重新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來,他終于可以心無旁騖地,去對付平北城下的匈奴大軍,去營救那個他牽掛的人了。
楊一清的人頭被石灰仔細腌制後,盛放在一個精致的木匣中。
然後,又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風馳電掣般送往京城。
隨同這顆頭顱一起抵達的,還有葉展顏親自草擬的一封措辭嚴謹、邏輯縝密的軍情奏報。
奏報中,葉展顏並未過多渲染自己的功績,而是將筆墨重點放在了楊一清身上。
他詳細描述了楊一清如何不顧勸阻,剛愎自用,強行索要兵權。
如何不听麾下宿將忠言,一意孤行。
如何貪功冒進,輕敵中伏。
最終導致兩萬大軍損失過半,萬余將士血染沙場,曝尸荒野的慘痛結局。
奏報中附有部分將領的證詞以及粗略的傷亡統計,字里行間充滿了對枉死將士的痛惜,和對楊一清昏聵無能的憤慨。
最後,他才以沉痛的語氣稟明,為嚴肅軍紀,穩定軍心,不得已以軍法將罪魁禍首楊一明正典刑,懸首轅門。
當那個散發著石灰和淡淡血腥氣的木匣在文淵閣內被打開,露出楊一清那扭曲驚恐的面容時,整個內閣值房瞬間炸開了鍋!
“跋扈!簡直是無法無天!”
次輔張廷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木匣,聲音尖利。
“擅殺欽差,形同謀逆!此風絕不可長!必須嚴懲葉展顏!”
“沒錯!楊侍郎乃朝廷二品大員,即便有罪,也當押解回京,由三司會審,陛下聖裁!他葉展顏一個閹宦,安敢如此?!”
楊廷鶴 也是怒不可遏。
其他幾位閣臣也紛紛出言附和,一時間,文淵閣內充滿了對葉展顏的口誅筆伐,仿佛他犯下了十惡不赦之罪。
然而,喧囂之後,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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