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瀟瀟,樹木搖曳,官道上只剩下一隊官兵沉默離去的背影。
而在數里之外,葉展顏回頭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葉大人,那人真是曹長壽的手下?”牛鐵柱不住問道。
葉展顏點點頭,想了想才開口說。
“應該是游知新,曹長壽最信任的太監之一。”
“我之前跟他打過兩次照面,記得他的聲音。”
牛鐵柱聞言眨著眼楮好奇繼續追尾。
“那您怎麼確定他會放我們走?”
葉展顏輕笑一聲,頗為自信的回答說。
“太監愛財,這是天性。更何況……”他摸了摸懷中剩下的一枚金元寶,“上梁不正,下梁肯定會歪!曹長壽那麼愛財,他身邊的人怎麼可能不愛?近墨者黑,這是常識……”
牛鐵柱恍然大悟點頭說︰“所以您才說回去要給曹長壽一半……”
“我又不傻,怎麼可能會給那麼多!最多也就是意思一下就行了,回去後他再想動咱們就有點難了……”葉展顏望向遠方逐漸顯現的城鎮輪廓,“江湖險惡,兵不厭詐,先走吧,到了前面的城池我們好好休息一下。”
馬蹄聲漸遠,一輪夕陽悄然降下,為葉展顏等人鍍上了一層金。
數日後……
京城正陽門外,塵土飛揚。
一支兩百余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城門,為首的男子披著大紅袍,腰系玉帶,胯下駿馬威風凜凜。
隊伍中鑼鼓喧天,引得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駐足觀望。
“那人好像是東廠葉公公吧!”
有眼尖的認出了馬上之人。
葉展顏端坐馬上,面容肅穆,眼中卻閃爍著難以察覺的得意。
他微微側首,對身旁的副手低聲道︰“讓兄弟們先去東廠歇著,備好酒菜,我進宮面聖後再來犒勞大家。”
“是,大人。”
牛鐵柱領命而去,招呼羅天鷹等人跟他走。
葉展顏一夾馬腹,獨自向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馬蹄聲在青石板路上清脆作響,仿佛在為他即將上演的好戲敲響前奏。
慈寧宮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混賬!他秦王算什麼東西!”太後武懿一把將案幾上的青花瓷茶盞掃落在地,碎片四濺,“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逼哀家還政!”
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額頭緊貼地面,大氣不敢出。
武懿胸口劇烈起伏,精心描繪的眉目因憤怒而扭曲。
她猛地轉身,指著跪在最前面的老太監︰“你說!哀家這些年為大周殫精竭慮,難道就換來這等忘恩負義?”
老太監渾身顫抖︰“太後息怒,秦王殿下年輕氣盛,不懂……”
“閉嘴!”武懿一腳踹在老太監肩上,“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大殿。
武懿獨自站在殿中央,華麗的朝服下擺微微顫動。
她抬手扶住額頭,感到一陣眩暈。
權力之爭已讓她精疲力竭,而秦王的步步緊逼更是讓她寢食難安。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奴才回來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由遠及近。
武懿還未反應過來,只見一道紅色身影從殿門外飛撲而入,在光滑的金磚地面上滑出數丈,最後精準地停在她腳邊。
“奴才葉展顏,叩見太後娘娘!”
葉展顏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武懿先是一愣,隨即認出了來人︰“小葉子?”
葉展顏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太後啊!奴才在北疆日日夜夜思念太後,擔心太後沒有奴才在身邊伺候,吃不好睡不香……”他邊說邊膝行向前,抱住對方的腿,“您看您,都瘦了!奴才心疼啊!”
武懿的怒氣奇跡般地消散了大半。
她低頭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小東西。
他那張巧嘴,總是能逗她開心的臉上此刻涕淚橫流,滑稽又真誠。
“起來吧,像什麼樣子。”
武懿語氣緩和下來,伸手虛扶了一下。
葉展顏卻不肯起,反而哭得更凶了︰“奴才不起!奴才愧對太後信任,沒能早些回來伺候。听說秦王那廝竟敢對太後不敬,奴才恨不得現在就帶東廠的人去平了他的王府!”
武懿終于被逗笑了︰“行了行了,就你嘴甜。起來說話吧!”
葉展顏這才抹著眼淚站起身,卻仍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他偷偷觀察武懿的神色,確認自己的表演已經奏效。
武懿眼中的怒火已被寵溺取代。
“北疆一行辛苦了。”武懿坐回鳳椅,示意葉展顏近前說話,“給哀家說說,那邊情況如何?”
葉展顏沒有立即過去,而是先為武懿斟了杯新茶,又取出隨身攜帶的錦帕,仔細擦拭武懿指尖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些小動作他做得無比自然,仿佛天生就該如此伺候。
“回太後的話,”葉展顏緩緩坐在腳踏上,一邊給太後捏腿一邊認真開口繼續道,“平北將軍鄭之雄上月率軍出擊北狄,不幸中伏,全軍覆沒。鄭將軍本人……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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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懿眉頭一皺︰“鄭之雄戰敗了?朝上竟沒人提及此事,一群廢物!”
“千真萬確。”葉展顏壓低聲音,“不過,這對娘娘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哦?”武懿挑眉。
葉展顏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雙手奉上道。
“新任北疆主帥韓信澤,托奴才將此物獻給太後,以表忠心。”
武懿接過匣子,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方青銅帥印,印紐雕刻著一只猙獰的虎頭——正是平北將軍的印信。
“這……”武懿瞳孔微縮。
“鄭之雄是秦王的人,”葉展顏輕聲道,“而韓信澤……他只想效忠太後一人。”
武懿的手指輕輕撫過帥印上凹凸的紋路,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在慈寧宮內回蕩,震得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好!好!好!”武懿連說三個好字,眼中精光閃爍,“秦王以為掌控了兵部就能高枕無憂?如今北疆十萬大軍歸哀家所有,看他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葉展顏適時地又奉上一記馬屁︰“太後英明。那韓信澤說了,只要太後一聲令下,北疆鐵騎隨時可以南下‘清君側’。”
武懿滿意地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鄭之雄當真死了?”
葉展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戰場混亂,生死不知。不過……”他壓低聲音,“奴才已派人去確認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做得對。”武懿贊許道,“此事你辦得很好,哀家要重賞于你。”
葉展顏立刻又滑跪在地︰“為太後分憂是奴才的本分,不敢求賞。只求能常伴武懿左右,日日請安。”
武懿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你這小東西,就會討哀家歡心。起來吧,說說北疆還有什麼新鮮事?”
葉展顏站起身,臉上重新掛上諂媚的笑容,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北疆見聞。
他刻意夸大那里的艱苦環境,又渲染自己如何克服萬難完成任務,時不時逗得武懿開懷大笑。
殿外,夕陽西斜,將慈寧宮的影子拉得很長。
沒有人注意到,葉展顏在講述間隙,目光曾短暫地飄向窗外。
那里,秦王居住的乾西五所方向,一片烏雲正緩緩飄過。
當夜,東廠內燈火通明,酒肉飄香。
葉展顏高坐上首,舉杯向兩百名手下敬酒︰“兄弟們辛苦了!今夜不醉不歸!”
眾人歡呼,觥籌交錯間,錢順兒湊到葉展顏耳邊︰“大人,秦王那邊派人送來帖子,邀您明日過府一敘。”
葉展顏笑容不變,低聲回道︰“直接燒了。”
錢順兒會意,悄然退下。
葉展顏仰頭飲盡杯中酒,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在這場武懿與秦王的權力游戲中,他早已選定了立場——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正在葉展顏琢磨這些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忽然又跑了過來︰“大人,慈寧宮的青鸞姑姑來了!說,太後今夜酒又飲多了,宣您過去伺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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