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農業戰線捷報頻傳,沙棘堡上下沉浸在“糧食危機有望解決”的巨大喜悅中,幾乎快要忘記刀兵之事時,蕭戰並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他深刻明白,在這亂世,糧食能讓你活,但刀把子才能讓你活得穩、活得好。那十幾把經過鐵匠鋪老師傅們嘔心瀝血、反復捶打、修改、調試,依然被戲稱為“手噴子”或“燒火棍”的第一代燧發槍,在經歷了無數次“安全距離觸發測試”用長繩子拉扳機,人躲在土牆後面)和“威力驗證”打爛了無數厚木板、披著雙層皮甲的草人,甚至一頭不幸闖入的野豬)後,終于迎來了它們的第一批正式主人——蕭戰麾下最精銳、最能打、也最刺頭的五百人親衛隊。
親衛隊駐地,校場之上,氣氛肅殺而又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如同火藥般危險的興奮。五百名精挑細選、個個膀大腰圓、眼神凶悍如狼、手上起碼有十幾條蠻族血債的悍卒,排著橫平豎直、刀切斧剁般的整齊隊列,如同一片沉默的、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們火熱、銳利,甚至帶著點審視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點將台前方,那十幾個專門打造、刷了桐油的結實木架上——每個木架上都穩穩地托著一把黑沉沉、油亮亮、結構粗糙卻透著股子凶悍戾氣的“鐵管子”,旁邊還整齊擺放著配套的牛角火藥壺、皮質鉛彈袋暫時還是顆粒不均勻的鐵砂)和閃著寒光的通條。關于這“噴子”那驚天動地的嗓門、那撅人屁股的後坐力、以及那近距離下摧枯拉朽的威力,早就在營里通過各種“小道消息”和“目擊者證言”傳得神乎其神,成了士兵們睡前最刺激的談資。
蕭戰穿著一身擦得勉強能照出人影相對他平時而言)的皮甲,腰挎橫刀,龍行虎步地登上點將台。他沒拿他那標志性的、飲血無數的橫刀,而是單手拎起一把編號“沙棘壹號”的“手噴子”,像拎著根打狗棒,但眼神里的得意和顯擺藏都藏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兔崽子們!都給老子把眼珠子瞪圓了!把耳朵豎直了!瞧清楚嘍!听明白嘍!”蕭戰聲如洪鐘,帶著濃濃的兵痞氣息,開始了他的戰前……呃,是裝備發放動員大會,“就這玩意兒!老子知道,長得是有點隨心所欲,跟他娘的打鐵學徒喝多了的失敗品似的!嗓門還大,放一槍能把你隔壁營睡覺的兄弟從夢里震醒,還以為天塌了!屁股還賊他娘的倔,沒點力氣和下盤功夫,一槍能干你個四腳朝天,讓你知道知道啥叫地心引力!”
他話音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森然凌厲,如同出鞘的利刃︰“但是!”他猛地舉起“手噴子”,粗大的槍口指向遠處一排披著雙層厚牛皮甲、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厚實木靶,“二十步內,五十步外還有點準頭!這玩意兒就是閻王爺的請柬,蓋了老子蕭戰的血戳!任你穿著三層鐵片甲,是個能力扛牛車的猛漢,挨上一下,也得給老子變成渾身冒血、找不到一塊好肉的破篩子!華佗在世都他娘的搖頭!”
“從今天起!”蕭戰目光如電,掃過台下每一張激動、興奮、甚至帶著點躍躍欲試的猙獰面孔,“你們這五百人,就是老子麾下第一批‘噴子兵’!是老子手里最硬、最黑、最能嚇尿褲子的王牌!給老子往死里練!盡快摸熟這寶貝疙瘩的臭脾氣!裝彈要快得像偷雞,瞄準要穩得像王八,開槍要狠得像搶屎!听見沒有?!”
“听見了!!”五百條漢子齊聲怒吼,聲浪如同實質,震得點將台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連校場邊插著的旗幟都獵獵作響。
“好!有點精神頭!”蕭戰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開始親自示範裝填步驟。他雖然腦子里步驟清晰得像說明書,但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點笨拙,畢竟這玩意兒跟他用慣的、直來直去的刀槍完全不同,像個需要小心伺候的暴脾氣小妾。“看好了!第一步,從這牛角壺里倒出定量的火藥,就這麼多,用這個木杯子量!從這個口子給老子灌進去……對,就這麼多,多了炸膛送你上天,少了就是個啞屁!然後用這通條,給老子使勁捅,壓實嘍!第二步,從這皮袋子里抓一把鐵砂……對,全倒進去,再他娘的給老子壓實一次!第三步,把這燧石扳機扳起來,听到‘ 噠’一聲,到位!這就齊活了,可以準備送敵人上路了!”
他一邊操作一邊嘴里不停,像極了菜市場教人做菜的大媽︰“都給老子記到卵蛋里去!刻在腦仁上!步驟一步不能錯!順序一步不能亂!誰他娘的要是把通條忘在里頭就扣扳機,或者先裝鐵砂後裝藥,把自己崩上了西天,老子可一個銅板的撫恤金都沒有!還得在你的墓碑上刻個‘蠢死的’,讓後人引以為戒!”
接下來,就是最激動人心,也最讓人提心吊膽的實彈演練環節。被蕭戰隨手點到的、第一批十名“幸運兒”他們自己覺得是倒了血霉),懷著上刑場般悲壯而又摻雜著強烈好奇與“老子要第一個吃螃蟹”的豪情,邁著略顯僵硬的步伐走上前。在無數道羨慕、同情、看熱鬧的目光注視下,他們接過沉甸甸、冰涼的“手噴子”,按照剛剛死記硬背下來的流程,開始笨拙地、手忙腳亂地裝填。有人手抖得像發了雞爪瘋,撒了半壺火藥;有人緊張得通條沒拿穩,“ 當”一聲掉在地上,引得台下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哄笑,台上的蕭戰臉黑得像鍋底,強忍著沒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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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十個人總算磕磕絆絆、險象環生地完成了裝填,排成一排,將“手噴子”架在了提前壘好的、能緩沖後坐力的土台上,槍口對準了五十步外蕭戰臨時把距離拉遠了點,怕威力太大把靶子打碎嚇壞小朋友)的那排披甲木靶。校場周圍,不僅擠滿了其他營的士兵,許多膽大的民眾也聞訊趕來,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爬上了牆頭,都想親眼看看這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神兵利器”究竟有多厲害。
擔任臨時指揮的李鐵頭,深吸一口氣,用盡平生力氣,扯著脖子吼道︰“全體都有!預備——放!”
“砰砰砰砰砰——!!!”
十道如同晴天霹靂、又像是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幾乎同時炸開!聲音巨大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仿佛十頭太古凶獸在耳邊同時咆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腦袋發懵,心髒都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與此同時,濃烈刺鼻的白色硝煙如同決堤的洪水,又像是妖魔噴出的毒霧,從十根槍口猛烈噴涌而出,瞬間形成一片巨大、厚重、伸手不見五指的煙霧牆,將整個射擊區域完全吞噬,連人影都模糊不清了!
“咳咳咳……”
“媽呀!天雷!是天雷!”
“我的親娘 !耳朵聾了!”
圍觀的民眾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聲浪和遮天蔽日的煙霧嚇得驚呼四起,尖叫不斷,不少孩子直接哇哇大哭,鑽進了母親的懷里瑟瑟發抖。就連那些自詡見慣了尸山血海、刀頭舔血的老兵,也被這非人力所能及的威勢和瞬間改變的、如同鬼蜮般的戰場環境震撼得臉色發白,喉嚨發干,下意識地死死握緊了手中的刀槍,指節泛白。
過了好一會兒,帶著濃重硝石味兒的煙霧才被風吹散些許。只見那十名開槍的士兵,一個個齜牙咧嘴,表情痛苦中帶著興奮,正使勁揉著自己被那巨大後坐力撞得又麻又疼、恐怕已經青紫的肩膀和鎖骨位置。有好幾個下盤不夠扎實的,直接被震得向後踉蹌了半步,還有個特別倒霉的,因為肩膀沒頂實,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模樣狼狽不堪,引得台下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善意的哄笑。但他們看向手中那依舊冒著裊裊青煙、散發著余溫的“鐵管子”時,眼神里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興奮、敬畏,以及一絲“這玩意兒真他娘帶勁”的後怕?
再看前方那排木靶,靠近中心的幾個已經徹底遭了殃!厚厚的牛皮甲被打得千瘡百孔,如同被一群發了瘋的馬蜂密集蹂躪過,里面的木質靶身更是木屑紛飛,出現了大片的碎裂和凹陷,甚至有一個靶子直接被轟掉了一半!這威力,若是打在血肉之軀上……眾人光是想象,就不寒而栗。
“哈哈哈!看見沒?兔崽子們!都他娘的看見沒?!”蕭戰在點將台上得意地放聲大笑,絲毫不顧及形象,用力拍打著身旁李鐵頭的肩膀拍得李鐵頭齜牙咧嘴,感覺骨頭都要散了),“這就是老子的噴子隊!聲如驚雷,先聲奪人,嚇破敵膽!煙如濃霧,遮蔽戰場,惑亂敵心!勢如破竹,摧枯拉朽,血肉橫飛!以後兩軍對壘,陣前先給他來上幾輪齊射,都不用白刃砍殺,光听這響兒,看這煙,就能把他娘的敵軍魂都嚇飛了,屎都嚇出來了!”
雖然目前只有這十幾把槍,數量寒酸;雖然裝填慢得像老奶奶穿針,效率低下;雖然可靠性依舊存疑,指不定哪把就鬧脾氣炸膛;雖然問題一大堆,路還很長……但這支小小的、堪稱原始的“噴子隊”的首次正式亮相,以其無與倫比的巨大聲響、恐怖的煙霧遮蔽和實實在在、令人膽寒的破壞力,已經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了所有沙棘堡軍民的心中,也宣告了一個新的、更加暴力、更加喧鬧的武力時代的蹣跚到來。蕭戰摸著下巴,眯著眼楮,仿佛已經看到,未來廣闊的戰場上,敵軍在自己的“噴子隊”排槍齊射下,人仰馬翻、哭爹喊娘、屁滾尿流的“美好”景象了。那畫面,想想就讓人……心情舒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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