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將她輕輕拉開︰“綠萼姑娘不必過于擔心。此坑深邃,底部或許另有乾坤,以公孫谷主的武功,應無大礙。”
他目光深邃,“而且,若我推測不錯,此地恐怕正是當年你母親裘千尺前輩墜落後被困之處。她……極有可能尚在人間。”
“什麼?!”公孫綠萼如遭雷擊,抓住楊過胳膊,“楊公子,你說我娘她可能沒死?你怎會知道……”
楊過無法解釋穿越之事,只能含糊帶過︰“曾听江湖前輩提及絕情谷舊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郭芙,再設法下坑一探。”
听聞母親可能尚在人間,公孫綠萼心緒翻涌,卻也知輕重緩急,強自鎮定道︰“楊大哥,我與你一同去找郭姑娘。”
二人當即在藥堂內外細細搜尋。
這藥堂本就不大,櫃後、檐下、梁間皆不見人影,連喚數聲也無人回應,郭芙竟似憑空消失一般。
楊過眉頭緊鎖,心知此事絕不簡單。公孫綠萼望向那幽深的洞口,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脫口而出︰“楊公子,郭姑娘她……不會也掉下坑去了吧?”
此話一出,兩人心頭皆是一沉。
公孫綠萼見楊過面色凝重,當即說道︰“單憑我們二人恐怕難以尋找。我去召集幾位可信的弟子,一邊繼續搜尋郭姑娘,一邊準備繩索火把,稍後便下坑探查!”
她說著,擔憂地看了一眼深坑,隨即快步離去,身影匆匆沒入廊外夜色中。
公孫綠萼方離去,藥堂內燭火搖曳。楊過正自凝思,忽聞角落緊鎖的藥櫃後傳來一陣微弱而持續的“咚咚”聲,似是指節叩擊木板的悶響。
他立即循聲趨近,但見那藥櫃與石壁嚴絲合縫,表面落滿灰塵,若非這聲響,絕難察覺有異。
楊過師承桃花島,曾得黃蓉親授奇門遁甲之術,他凝神審視,指腹沿櫃側細細摸索,果然觸到一處微凸的木質紋理。
他運勁一按。
“扎扎扎”一陣沉響,藥櫃竟向內滑開半尺,露出其後幽暗的密室。
只見郭芙被縛在牆角,秀發散亂,錦衣沾塵,一雙杏眼在昏暗中盈滿驚惶。她聞聲抬頭,乍見楊過身影的剎那,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滾落。
“楊大哥!”這一聲帶著顫音,褪盡了往日所有驕縱,只余劫後余生的全然依賴。
楊過心頭一緊,箭步上前揮斷繩索。剛取出她口中布團,郭芙便整個人撲進他懷里,雙臂緊緊環住他腰身,嬌軀止不住地發顫。
“楊大哥……我就知道……你定會來救我……”她將濕漉漉的臉頰埋在他胸前,嗚咽聲又輕又軟,像一只受驚的幼獸。
楊過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心安撫,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暗室角落——那里擺著一個小幾,幾上靜靜躺著一個玉質瓷瓶。
瓶身貼著一方小簽,上書三個蠅頭小楷——絕情丹。
而瓶旁,竟赫然滾落著一枚龍眼大小的丹丸,色澤朱紅,在昏暗光線下隱隱流轉著溫潤光澤,一股奇異的藥香隨之幽幽散開。
楊過心頭一震,俯身拾起瓷瓶,又將那枚丹藥小心托在掌心。
“踏破鐵鞋無覓處……”他低語一聲,隨即將其收入懷中貼身藏好。這才扶住仍在輕顫的郭芙,柔聲道︰
“芙妹,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兩人甫出藥堂,重返喜堂,便覺勁風撲面。
周伯通一身灰袍在戰團中翻飛不定,空明拳意如流水無形,輔以左右互搏之奇技,竟將金輪法王、瀟湘子、尹克西三大高手盡數牽制。他身形飄忽如鬼似魅,口中猶自嬉笑︰“三個老小子聯手還這般不濟,羞也不羞?”
金輪法王越斗越是心駭,他五輪齊出竟屢屢被那空柔拳勁帶偏。瀟湘子哭喪棒招招落空,尹克西赤手空拳更是難以近身。
三人合圍非但佔不得便宜,反倒被周伯通引得團團轉。
恰在此時,楊過攜著郭芙翩然現身。
幾乎同時,公孫綠萼領著數名心腹弟子疾步而來。她環視場中,清聲揚道︰“諸位!今日種種,皆因家父一意孤行所致。楊公子于我絕情谷從無惡意,還請各位即刻收手!”
谷中眾人本就對公孫止的所作所為心存疑慮,此刻見小姐發話,又見局勢逆轉,紛紛收起兵器,退立一旁。
金輪法王眼見楊過現身、郭芙獲救、公孫止不知所蹤,連公孫綠萼也倒戈相向,心知今日已難成事。
他倏然後撤,金輪收回臂間,沉聲喝道︰“住手!”
瀟湘子與尹克西趁機躍出戰圈,氣息粗重,面色鐵青。
金輪法王陰鷙的目光掃過楊過和周伯通,寒聲道︰“楊過!今日你有高人相助,算你走運!大汗之令,絕不會就此作罷!尼摩星的血債,來日必當討還!”
說罷示意尹克西抬起尼摩星的尸身,三人帶著滿腔不甘,迅速消失在絕情谷的暮色中。
周伯通打得正酣,見三人倏然退走,急得連連跺腳︰“喂!怎麼跑了?老頑童還沒玩夠呢!”轉頭瞧見楊過,又眉開眼笑,“小楊過,還是你夠意思,一露面就把他們嚇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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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上前躬身行禮︰“多謝前輩援手之恩。”
“嘿嘿,小事一樁!打架最好玩!”周伯通擺擺手,眼楮滴溜溜轉到郭芙身上,扮了個鬼臉,“小姑娘沒事就好。我徒弟耶律齊還在地牢里等著呢,老頑童去也!”話音未落,身形已如大鵬般掠出廳堂,轉瞬消失在廊柱之間。
一場喧囂終告沉寂。
喜堂內紅綢零落,喜字撕裂,滿地狼藉的杯盤映著殘燭。
剩下一些絕情谷弟子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公孫綠萼望著這零落的喜堂,心中淒苦,強打著精神緩步走到楊過面前,斂衽一禮,聲音帶著哽咽︰“楊公子,今日之事……皆因家父強擄郭姑娘而起。我代他向你賠罪。”
楊過見她淚光盈盈,容顏憔悴,心中亦生不忍。雖說是公孫止無理在先,但自己此番大鬧絕情谷,終究是攪了此地安寧,不便再留。便溫聲回道︰“此事原不怪姑娘。谷中劇變,需你主持大局。那深坑之下或許真能找到令堂下落,萬事小心。”
公孫綠萼抬起淚眼,正見郭芙緊緊依偎著楊過,雙手環住他臂膀。
而楊過對郭芙頗為關切。
公孫綠萼心中莫名一酸,失落和酸楚涌上心頭,但此刻父母蹤跡不明,谷中事務繁雜,實在不是糾結兒女情長之時。
她低聲道︰“多謝楊公子提醒,綠萼曉得了。二位……請保重。”
楊過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與便帶著郭芙一同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公孫綠萼凝望著那雙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沒入晨霧。
方才輕嘆一聲,轉身對屬下肅然道︰“召集人手,備齊繩索火把,隨我下坑搜尋。無論生死,我都要尋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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