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飛出去了!"郭芙提著裙擺追出門去,大小武連忙跟上。
房門"砰"地關上,震得書架上的竹簡嘩啦作響。
楊過正要追出去,卻不料黃蓉突然轉身,兩人在狹窄的書架過道里迎面撞上。
她的羅袖拂過他的手腕,帶起一陣幽蘭暗香。
楊過下意識後退,後背卻抵上了身後的紫檀木書案——退無可退。
書架間的過道本就狹窄,此刻更因地上散落的書簡而難以騰挪。
黃蓉想要側身避開,繡鞋卻不慎踩到方才鸚鵡掉落的玉佩,腳下一滑。
楊過本能地伸手去扶,手掌恰好托住她縴細的腰肢。
兩人瞬間貼得極近,近到能數清她因驚惶而顫動的睫毛。
一股年輕男子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混合著習武之人的汗意與陽光曬過的衣衫味道,讓黃蓉呼吸為之一窒。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熱度,以及那具年輕軀體不經意間貼上來時難以忽視的變化。
書房突然安靜得可怕,連窗外海浪拍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松手..."黃蓉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耳後泛起珊瑚般的紅暈。
她試圖掙脫,卻發現楊過的手臂像鐵箍般紋絲不動——不是不願放,而是不敢動。
黃蓉依然背對著楊過,他縴薄的肩膀在藕荷色羅衣下微微起伏,楊過能清晰地看見她後頸處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甚至能聞到發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那若有若無的茉莉發香與女子體溫交織在一起,讓他不自覺地又貼近了幾分。
他能看見她耳後細密的汗珠,能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背脊,甚至能听到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出去。"黃蓉的聲音很輕,卻像繃緊的琴弦般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但楊過分明看見,她扶著書架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指尖正微微顫抖著陷入檀木紋理。
楊過本想照做,卻突然看到那支白雲玉簪斜斜地掛在青絲間,正搖搖欲墜,就像那夜溫泉中,她挽起濕發時用的那支。
"出去。"黃蓉又重復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
楊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您的簪子..."
"別踫我!"黃蓉突然轉身,聲音陡然拔高,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發簪隨著她劇烈的動作終于滑落,在青磚地上摔出"叮"的一聲脆響,斷成兩截。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楊過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僵在原地,黃蓉則望著地上斷裂的玉簪,胸口劇烈起伏。
那是她十五歲及笄時,父親親手為她雕琢的禮物,陪伴她走過十余度桃花島的春夏秋冬。
"師娘,我只是想..."楊過喉結滾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所有言語都蒼白無力。
黃蓉緩緩蹲下身,顫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觸踫斷簪。
一滴淚珠砸在玉簪斷面,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她迅速用手背抹去眼角濕潤,卻抹不去聲音里的哽咽︰"出去。"
這次輕得幾乎听不見,"求你。"
楊過望著她單薄的身影在陽光下縮成一團,最終沉默地深施一禮。
在他轉身跨出門檻的剎那,分明听見身後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心碎般的啜泣。
海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著桃花瓣撲在他臉上,像是要洗去這一刻所有的苦澀。
楊過站在廊下,海風裹挾著桃花的殘香掠過他的衣襟。他怔怔地望著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
方才黃蓉那聲帶著顫音的"出去",比任何凌厲的招式都更讓他心頭劇痛。
記憶中那個總是含著三分笑意的桃花島主母,哪怕在他最頑劣時,也不曾用這般破碎的眼神望過他。
她對他生氣時會挑眉,無奈時會嘆氣,被他逗笑時眼尾會彎成月牙。但從未像今日這般,仿佛他是踫不得的傷口,多看一眼都會疼。
院牆內的啜泣聲漸漸低下去,最終化作一片死寂。楊過忽然想起到桃花島前在嘉興那個雨夜,黃蓉提著燈籠尋到躲在礁石後的他,濕透的衣袖拂過他發頂時帶著溫暖的沉水香。
那時她柔聲說︰"過兒,跟伯母回家。"
翌日清晨。
郭芙吃得腮幫子鼓鼓的,突然轉頭看向正在擦拭短劍的楊過︰"楊過,你說我娘親是不是生我們氣了?"
"嗯?"楊過手中動作一頓,劍刃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頭。
"今天娘親既不教我們讀書,也不考校武功。"郭芙掰著手指頭數道,"昨日我去請安,連房門都沒讓進呢。"
她說著踢了腳邊石子一下,"定是我們昨日逗鸚鵡玩不專心上課,惹娘親生氣了。"
武敦儒正蹲在地上擺弄木劍,聞言抬頭插嘴︰"我看師娘是身子不爽利..."
"胡說!"武修文立刻打斷兄長,"我明明听見師父說師娘在閉關研習新陣法。"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之前不是有一次,師娘幾天不來膳廳!"
楊過默默將長劍歸鞘,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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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比誰都清楚黃蓉在躲什麼——那日斷簪的脆響猶在耳邊,書房里她顫抖的背影仿佛還在眼前晃動。
"要我說,不上課才好呢!"武修文突然蹦起來,木劍在空中胡亂比劃,"正好多練會兒師父教的武功!"
郭芙氣得抓起一把桃花扔他︰"榆木疙瘩 !"
她轉向楊過,卻見他盯著主院方向出神,連花瓣落在肩頭都未察覺,"楊過?"
"嗯?"楊過猛然回神,一片桃花從他肩頭滑落。
"你也怪怪的。"郭芙歪著頭打量他,"該不會..."她突然瞪大眼楮,"你知道娘親為何不出門?"
楊過喉結滾動了一下,正欲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柯鎮惡的拐杖聲。
老瞎子人未至聲先到︰"小兔崽子們!躲在這兒偷懶?"
三人頓時如鳥獸散。
楊過卻立在原地未動,目光穿過紛揚的桃瓣,望向竹林深處那座靜默的院落
窗紙上映出一道熟悉的剪影,縴縴素手執梳,青絲如瀑垂落,忽然在中途凝滯,仿佛對鏡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一陣風過,檐角銅鈴輕響。楊過忽然想起那支被她失手摔斷的白玉簪。
不知此刻她挽發用的,用的是哪支簪子?
暮色四合時,楊過獨坐窗前,百無聊賴。
窗外桃花簌簌,那只惹禍的鸚鵡突然撲稜稜落在窗欞上,歪著頭瞧他,黑豆眼里映著最後一縷霞光。
"你呀,一天盡是給我惹禍上身。"楊過曲指輕彈鸚鵡的喙,力道輕得像是拂過一片花瓣。
鳥兒卻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抖著翅膀啾啾直叫,羽翼間散發出淡淡的沉水香氣——正是黃蓉素日用的燻香。
楊過忽然怔住。
燭火 啪炸開個燈花,將他執簪的影子投在素白窗紙上,恍惚間與記憶中黃蓉對鏡梳妝的剪影重疊。
一個荒唐的念頭如野草般瘋長。
他取下束發的桃木簪,在鸚鵡眼前緩緩晃動︰"看仔細了——"突然手腕一翻,木簪" "地斷作兩截。
鸚鵡驚得渾身翠羽炸開,他卻突然單膝跪地,將斷成兩截的桃木簪舉到鳥兒眼前︰"好阿刁,幫我把師娘的白玉簪偷偷找出來..."
聲音啞得不成調,"就是那支...那支她平時愛戴著,教我寫字時斜插著,昨日...昨日在我面前摔碎的那支..."
鳥兒歪著頭看他夸張的表演,突然振翅飛向多寶格,叼來一粒白色珍珠放在他掌心。
楊過苦笑搖頭︰"我真是昏了頭,竟指望一只鸚哥..."話音未落,赤影已穿窗融入夜色,只余幾片羽毛打著旋兒飄落。
一更梆子響過第一遍,楊過伏在案頭淺眠。
朦朧間似有冰涼的東西輕觸他指尖,睜眼時,月光如水銀瀉地,那朱羽鸚鵡正立在硯台邊,喙上沾著夜露,爪下按著的赫然是斷成兩截的白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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