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恆遇襲,文相失蹤的消息,很快便通過監天司傳到三道九省。
除了遠在西南的碧波府,和已經落入李承驍之手的流霜省,其他地區已經開始調動兵力,應對突如其來的戰爭。
瀚海三省中,盡管威蠻人在神京,但九霄還是率先反應。
他麾下的五萬黑甲軍紛紛拔營,自鑄劍台鎮傾巢而出。他們軍陣嚴整,旌旗如海,飛速馳援前線的棲霞三縣。
棲霞省作為距離瑟曦聯邦最近的防線,與聯邦之間,僅隔著二十里平原。
靠近瑟曦聯邦的平原附近,便是三十年前岐淵獨戰瑟曦三百魔法使的遺址。
那片碎石砸下的連綿矮山,沉默的看著卷土重來的瑟曦軍隊。
除了三大主力騎士團——光輝,銀輝,聖殿騎士團外,這次連許多聯邦各地的小領主,也帶著私軍加入了戰場。
女王一句承諾“所奪之地,皆為封土。”
這句充滿誘惑的許諾,令許多小貴族,小領主顧不得深思後果。他們紛紛帶上家族精銳沖在前列,生怕落于人後。
三大騎士團則是軍紀嚴明,看著裝備五花八門的部隊率先打頭陣,並沒有急于跟隨。
直到…
五位大魔法師帶領的五百魔法師團,百人女巫小隊、祭司和主教組成的神禱部隊接近,這才緩緩壓向極冠王國的方向。
“嘖…這個數量,起碼出來了三分之一。”
玄虎三人听完斥候的匯報,俱是眉頭緊鎖,臉色鐵青。
毒蛇在營帳走個不停,鞋底踏在土上,沙沙作響。
他知道,當瑟曦軍隊全面前壓的時候,便意味著神京,已經出事了。
“陳師竹那個老東西到底在搞什麼鬼?”
蠍子怒氣難抑,一腳踢翻面前鋪著地圖的桌子。她盯著地上的防線地圖,怒火仿佛能將它燒穿。
她不明白,三人已經在雲台布置十余日,陳師竹不可能不知道。
但奇怪的是,他既沒有反對,但也沒有給過實質性增援。
相反,他反而將原本就在前線的軍隊,包括自己的麾下,調入棲霞,遠離邊防。
現如今傻子都看得出來瑟曦準備撕破臉,可那個滿腦子女人的肥豬,竟然連一兵一卒都不肯派來前線。
“靠我們這數百騎兵,兩千步卒…”
蠍子仿佛要將牙齦咬出血,惡狠狠的看著眼前沉默的兩位好友。
“去打他們的十萬大軍?”
她狠狠踩踏著已經倒在地上的桌子,戰靴碾在木板上 嚓作響,直到將它踩成碎片。
“就算人人以一當十都不夠!”
而她口中的陳師竹,此時正待在棲霞城牆之上,手中搖晃著一只晶瑩剔透的杯子。
酒液在火光和月色中散發著攝人心魄的紅色,似毒藥,又似鮮血。
他看著手中的酒杯,似乎頗為滿意。然後微微揚起頭,輕輕舉杯。
鮮紅的液體在空中連成一線,精準的落入他的口中。
隨著他喉結的上下滾動,杯中的液體很快就見了底。
直到飲盡了杯中的最後一滴,他才意猶未盡般的咂了咂嘴,將只余殘紅的杯子遞給了身邊的隨從。
“魔法…果然神奇。”
他舔了舔嘴角,語氣輕佻。似乎又想起那個名叫瓦爾納的紅發女人,送來的禮物和金發的侍女們。
“透明的酒杯,叫‘紅酒’的東西…味道不錯。”
他像是一個正在享受夜宴的,真正的瑟曦貴族一般,肆意的點評著主人的招待。可緊接著他的語調一轉,染上了一抹冷酷。
“那三個白痴想送死就盡管送死吧。”
他扭過頭,目光越過城外大營連綿的火光,看向漆黑的雲台防線的方向。
他的圓臉不復在文相前諂媚的模樣,連那錦袍下的肥胖身軀也仿佛變得充滿壓迫。
“畢竟,瑟曦想要的…是毫無反抗的瀚海道。”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
全副武裝的各路統領將官,整齊的站成一排,火光中的盔甲兵刃閃著寒光。
“就由我棲霞開始,給文相,給瑟曦聯邦送上第一份大禮!”
他目光炯炯,大手一揮。
“棲霞全軍——!目標九霄省界,與黑甲叛軍,開戰!”
眾將抱拳,齊聲應命。他們很快從城內策馬離開,將密令帶往城外的各處大營。
五萬棲霞兵馬,如同被手掌撥動的棋子。他們紛紛離開營地,乘著夜色奔赴九霄邊界。
他們將要對抗的對象,是王國五將之一,鎮岳將軍的麾下精銳——五萬黑甲軍。
那是一場注定必敗的戰爭。
但那又如何?陳師竹心知肚明,他毫不在意。
這樣既能削弱棲霞潛在的抵抗力量,又能折斷王國一根鋒利的爪子,怎麼算都是賺了。
畢竟…那些傻乎乎的士兵們…
他舔了舔嘴角,仿佛紅酒的余香仍在口中盤旋。
還以為九霄方向來的黑甲軍,便是引起神京動亂的叛軍呢…
就讓他們懷抱著為國捐軀的美夢,為文相的大業發光發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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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竹站在城牆上,看著從大營不斷向黑夜延伸的火把。
十萬人的生死,在他眼中的價值竟只與一杯紅酒相當。
棲霞九霄即將交鋒,邊界也在劍拔弩張。
而另一邊的太初聖殿,卻是另一番景象。
“將!”
李承恆手中的棋子落下棋盤,對面的曜乾撓了撓頭,拱手認輸。
“聖上算無遺策,曜乾自認不如。”
誰能想到,原本應該中刀垂死的極冠國君,此刻正和曜乾對弈棋局,神色悠然,哪有一副快死了的樣子?
時間向前回轉,回到李承恆被曜乾攙入星宮御輦那一刻…
瑟曦方明顯只為攪亂神京,而不是在這里展開全面戰斗。
他們的魔法使們放出第一波魔法襲擊之後,便立刻轉為防御法陣,應對可能到來的遠程反擊。
而光輝騎士們也只是策馬游走于玄甲禁衛周圍,並未全意沖鋒。
而王國方更是因為國君遇襲,文臣武將自相殘殺混亂不止,無心戀戰。
比起百姓人群中的血雨腥風,南門前的混亂,反倒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僵持,沒有人貿然出手。
魔法使團在祭司們不斷施加的“極速”與“強壯”祝福的掩護下,緩緩後撤,逐步融入混亂的人群。
而光輝騎士們也調轉馬頭,戰馬撞翻圍上來的聖殿內衛,騎槍在人群中撕開血路。他們強行殺出重圍,悄然退場。
太初聖殿沖出的守衛們,很快控制了文臣武將的混戰局面。
除了那些猝然間被刺倒在地的倒霉蛋們,和仍舊茫然不知所措的文武臣子們之外,那些暴起發難的官員,早在一擊得手後,消失無蹤。
最後的結果便是,除了一開始便被四位曜使牢牢控制的主祭司和“公主刺客”,再無一人被當場擒獲。
星宮御輦里,李承恆脫下身上的金紅龍袍,露出了身下佩戴的王國秘寶——“兩儀銅鏡”
這件黑白二色的銅鏡便掛在李承恆的胸口,光華流轉。
它可以將所有襲向佩戴者的實體攻擊,盡數轉化為虛無。不論是刀槍劍戟,還是箭矢落石,都不能傷其分毫。
但唯一的弱點便是對于魔法,尤其是元素類攻擊無能為力。
不過如果他們使用另一種方式襲擊自己,自然也有其他的應對手段。
他將銅鏡摘下,輕輕覆于掌心,目光幽深。
“回去後統計不在這里的任何人,從上到下,一個不漏。”
他將脫下的金紅龍袍丟在一邊,穿上早已在御輦中備好的常服。一邊扣著衣襟,一邊冷聲吩咐。
“馬上通知監天司,向三道九省下達戰爭命令。”
“但凡未及時回應者,推諉,觀望,磨蹭者——全部記下名字。”
曜乾恭敬應命,目光謹慎。
星宮御輦停了下來,他一步跨下,甩開了上前攙扶的醫官。
“我倒要看看…”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的王國到底潛伏著多少臭蟲!”
李承恆大步走向宮殿,目光所至,眾衛皆伏。
他的聲音如同雷霆,一字一頓。
“自今日起,全面肅清!”
“無論官職,無論貴賤—”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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