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深處,死寂如墨。吳境踏過那道無形的、因時空劇烈扭曲而形成的警戒線時,左臂上沉寂已久的時砂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灼痛。
“唔!”他悶哼一聲,低頭看去。只見原本只是隱隱流轉著銀白色光屑的左臂皮膚,此刻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層灰黑色的結晶!結晶邊緣鋒利,透著不祥的死氣,絲絲縷縷的冰冷刺痛順著經脈直刺大腦核心。這不是攻擊,而是他身體與這片詭異時空深度綁定後產生的劇烈預警——極度危險!
幾乎在結晶化的同時,眼前的浩瀚虛空,裂開了。
不是那種狂暴的炸裂,而是無聲無息的侵蝕。一道深邃幽暗、仿佛能吸納所有光線的巨大裂縫,如同沉睡巨獸睜開的豎瞳,悄然橫亙在前方的時空壁壘上。更令人心悸的是,裂縫深處並非虛無,而是源源不斷翻涌出無盡的黑色砂礫!
這些砂礫細小如塵,卻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它們甫一接觸周圍的時空結構,便發出極其細微、卻讓人牙酸的“滋滋”聲。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溶解,堅固的空間壁壘像脆弱的琉璃,被砂礫輕易地侵蝕出孔洞,時間的光澤在其流過之處迅速褪色、凝固,旋即化為肉眼可見的碎屑,被砂流裹挾吞噬!整片區域的時空結構,正被這詭異的黑砂瘋狂地侵蝕、瓦解,走向徹底的混亂與無序——熵增的終極混亂,被具象成了這無聲的黑色潮汐。
“熵砂……”吳境瞳孔驟縮,一個源自古老觀測者文獻的禁忌名詞躍入腦海。這東西不該出現在時淵的外圍禁區邊緣!它們只應在核心的“熔爐”地帶洶涌。
本能催動著身體向後疾退,每一步踏在震顫不穩的虛空中,腳下的時空節點都發出瀕臨破碎的呻吟。然而,熵砂風暴擴散的速度遠超他的後撤。死亡的陰影如冰冷的潮水,瞬間漫過腳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視野邊緣,一團被微弱黯淡白光包裹的物體,隨著熵砂的翻騰,被猛地從裂縫更深處的混亂渦流中拋了出來,重重砸在不遠處一塊相對穩定的時空碎片上。
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或者說,曾經是。他的身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化,仿佛隨時會分解成塵埃散去,無數細密的黑色裂紋布滿他的軀體和殘破不堪的觀測服飾,像一件即將碎裂的瓷器。他維持著向前爬行的姿態,一只結晶破損的手中,死死攥著半塊閃著微光的金屬物體。那物體造型奇特,如同扭曲斷裂的鑰匙,又像古樸船錨的一角,其上流轉著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白光,正是這白光抵御著周圍熵砂的瘋狂侵蝕,形成一小片微弱的淨土。
“秩……序……”垂死之人抬起頭,他的眼眸已經渾濁不堪,瞳孔深處卻燃燒著最後一點執念的火焰,死死鎖定在吳境身上。他的喉嚨里發出 的破風聲響,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沉重︰“錨……碎片……阻止……門……鑰匙……”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攥著那半塊金屬碎片的手,朝著吳境的方向,極其艱難地抬了抬。
下一刻,熵砂的黑色浪潮無聲地洶涌而至,徹底將他透明的身影吞沒、瓦解。只有那半塊沾著結晶碎末的金屬碎片,在垂死掙扎的白光中,掙脫了砂礫的纏繞,翻滾著,落到了吳境勉強立足的邊緣碎片之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吳境沒有絲毫猶豫,頂著左臂結晶化帶來的劇痛和時空急劇崩塌的威脅,一個閃身撲了過去,一把將那半塊碎片撈入手心!
入手冰涼,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混亂的秩序感。碎片邊緣的撕裂痕跡古老而鋒利。與此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意念波動,順著碎片傳入吳境的意識︰
“錨……指向……歸途……代價……遺忘……”
這意念斷斷續續,充滿了警告與不祥的預示。
就在此刻,巨大的虛空裂縫猛地向內坍縮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純粹的黑暗能量洪流噴薄而出!無窮無盡的熵砂被這股力量裹挾著,形成了一道連接天地的毀滅黑潮,朝著吳境所在的這片區域,咆哮著席卷而來!風暴中心,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座龐大到無法想象、由青銅鑄造的巨門虛影,在黑暗能量的最深處一閃而逝。
吳境的心髒驟然收緊,血液幾乎凍結。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半塊秩序之錨碎片緊緊貼在心口,碎片上流淌的白光驟然明亮了幾分,勉強在他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光膜。他調動起全部的心境力量,將感知提升到極致,不再試圖後退對抗那淹沒一切的熵砂風暴,反而將目光投向了那道裂縫剛剛坍縮顯露出的、更加幽邃黑暗的縫隙——那是熵砂風暴相對薄弱的方向,也是唯一的生路!
身後,是吞噬一切時空的熵砂狂潮,前方,是比虛空更深沉的未知黑暗。吳境不再遲疑,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一頭扎進了那深不見底的裂隙之中。
左臂上的灰黑色結晶在飛速蔓延,帶來的刺痛提醒著他,代價已經開始支付。而那半塊冰冷的金屬碎片貼在心口,散發著最後的微弱秩序之光,成為這末日風暴中唯一的坐標。
風暴席卷而過,將他立足的時空碎片徹底碾碎、吞噬。深淵裂隙的邊緣緩緩彌合,只留下更加洶涌的熵砂黑潮在虛空中肆虐,以及那青銅巨門在黑暗深處投射而來的、冰冷而漠然的一瞥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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