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界的天,碎了。
毫無征兆,蒼穹之上裂開一片透明的褶皺,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搓的琉璃,光線在其中曲折、斷裂,映出支離破碎的城池倒影。吳境正行走在“磐石坊”的青石長街,售賣靈材的吆喝、孩童追逐的嬉笑、茶館里說書人唾沫橫飛的激昂……構成這座邊陲小城獨有的煙火氣。下一秒,那褶皺無聲壓下。
嗡——!
一種超越人耳極限的沉悶嗡鳴,碾過所有聲音。
吳境渾身汗毛倒豎,入心境之門錘煉出的靈覺瘋狂嘶鳴。他甚至來不及抬頭看清那是什麼,身體已遵循無數次生死淬煉出的本能,猛地向側旁一撲,撞碎了一家雜貨鋪的門板,滾入狹小的里間。幾乎就在他身體觸地的剎那,那無形的褶皺已然掃過整條長街。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撕裂空間的巨響。眼前的景象詭異得令人窒息。
長街、行人、攤位、飛檐斗拱……所有他前一瞬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立體存在,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掌狠狠拍下!色彩瞬間剝離褪色,萬物坍縮、延展、扭曲,在不足尺厚的狹窄空間內,被強行壓成了一張巨大、斑斕而靜止的“剪紙”。
賣糖葫蘆的老漢凝固在遞出竹簽的姿勢,糖漿拉出凝固的晶亮絲線;追逐的孩童雙腳離地,臉上的笑容僵硬如石雕;茶館里飛濺的茶水懸在半空,形成一片片薄如蟬翼的深色水斑……世界失去了厚度,只剩下平面本身。
二維!
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吳境的心髒。生命的重量、物質的形態、空間的法則,在那道無形的褶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若非入心境之門修士那超越凡俗的靈覺和對死亡近乎野獸般的直覺,他此刻也已是那張巨大“畫卷”上,一個模糊扁平的人形色塊。
恐懼冰冷黏膩,攀上脊椎。他死死伏在布滿灰塵的雜貨鋪泥地上,連呼吸都屏住,生怕一絲氣息的擾動,便會引來那恐怖褶皺的第二次“撫平”。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左臂深處,那沉寂已久的時砂封印,毫無征兆地沸騰起來!並非以往那種溫順流淌的能量感,而是狂暴的逆沖!
“呃啊……”吳境悶哼一聲,劇痛從左臂炸開,瞬間席卷全身。皮膚之下,那神秘的時之砂礫仿佛擁有了獨立的意志,掙脫了血肉的束縛,瘋狂地向上逆行奔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細微的、蘊含著奇異時空力量的顆粒,正突破肌理,沖破毛孔,匯聚向他的左手掌心!仿佛有一股源自遠古的吸力,在瘋狂召喚它們歸位。
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死死咬住牙關,強行克制著因劇痛而產生的痙攣,右手死死扣住滾燙如烙鐵的左臂。
嗤——
輕微的灼響在寂靜得可怕的雜貨鋪里異常清晰。掌心的皮膚如同被無形的刻刀劃過,皮開肉綻。沸騰的時砂並沒有涌出血肉,反而像高溫熔融的金屬烙印,帶著刺目的微光,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內急速旋轉、凝結!
光芒漸熄,劇痛稍緩。
吳境顫抖著,一點點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掌心正中,赫然烙印著一個極其復雜的立體結構——由無數細密到無法用肉眼分辨的點、線與奇異符號嵌套而成,散發著微弱的、卻無比穩定的時空波動。
空間坐標!一個被神秘力量強行烙印在他血肉之上的坐標!它微微起伏,如同活物在呼吸,每一次搏動都牽引著他周身細微的空間漣漪,指向某個未知的維度夾層。那感覺,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硬生生插入了他的生命。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破敗門板的縫隙,望向那片靜止的、凝固在二維平面中的城池殘骸。死寂無聲的巨大“畫布”上,唯有塵埃在光線中浮動。在那片令人絕望的扁平死域深處,在那色彩凝固的二維陰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極為微弱,像是一塊深色的污跡不經意地滑過畫面,又像是一道金屬摩擦的、極其喑啞的刮擦聲,隔著遙遠的平面距離,隱隱傳來。
吳境的瞳孔驟然收縮。
坐標在掌心灼燒,無聲的警告比那詭異的摩擦聲更加刺耳。這座時淵界的廢墟里,並非只有他一個“幸存者”。二維的墳場之中,有東西在動!它正靜靜蟄伏,或者……正拖著沉重的步伐,從那凝固的死亡平面上,向他這個僅存的立體存在,投來冰冷而饑餓的注視。
掌心烙印的核心,那指向維度夾層的錨點,忽然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類似饑餓的波動?吳境的脊背瞬間爬滿了冰涼的汗珠。
二維墳場深處,那若有若無的金屬刮擦聲,似乎停頓了一瞬。
時砂逆流凝成坐標,二維廢墟驚現異響。吳境掌心烙印灼痛未消,瞳孔倒映著死寂平面上一道詭譎滑動的暗影——二維墳場深處,竟有活物在動!
更可怕的是,掌心坐標突兀傳來一絲饑餓的顫動,仿佛在與那暗影中的存在...遙遙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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