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終結的轟鳴尚未散盡,棋盤碎片裹挾著三大首座失控的法器余威,在星隕殘火與混沌氣流中瘋狂炸裂。白無垢那淬毒的傀儡絲,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引線,纏繞著首座們被命盤置換扭曲的靈脈,引燃了一場絕望的自噬風暴。
“轟—— 嚓!”
赤陽首座那把熔煉了七條地脈真火的“焚天赤玉尺”,在他目眥欲裂的注視下,率先被體內暴走的真元撐爆。狂暴的火光碎片如流星火雨般濺射,映照著他血色命盤上急劇黯淡的刻度。他發出野獸般的痛嚎,試圖壓制,卻被另一股鋒銳無匹的劍氣從內部撕開——那是他本命劍丸“破軍”失控的碎片,正反向穿透他的護體靈罡!血雨蓬飛!
緊接著,天衍首座面前的周天星斗羅盤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碎裂聲,盤面上代表壽元的星點急促熄滅。他嘔出一大口混雜著內髒碎塊的黑血,眼中神光如同燃盡的燈燭,枯槁的身軀在無數空間碎片切割下,幾乎崩解。青冥首座則被自己豢養的七條蝕魂骨龍反噬,漆黑的龍影纏繞啃噬他的元神,他那件號稱萬法不侵的“九幽玄冥袍”寸寸碎裂,根本無法抵擋來自內部的腐朽。
整個雲巔已成修羅場,三大首座在命盤被吳境短暫鏈接又被白無垢傀儡絲污染後,徹底失去了對身體和本源法器的控制,如同牽線木偶,上演著慘烈的自毀。能量亂流、法寶碎片、血肉殘骸……構成一片毀滅的混沌風暴。
風暴的核心,吳境獨立如礁石。他右臂的傷口深可見骨,時光砂礫仍在從骨骼流逝處流淌,左眼因強行催動觀天瞳而留下一道灼熱的血痕。青銅鑰匙在懷中灼燙,如同烙鐵,呼應著懸浮于頭頂、半黑半白、正在緩慢旋轉的陰陽榫卯。每一次榫卯的咬合轉動,都逸散出一縷讓這片脆弱空間顫抖的古老氣息。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些崩散在混沌氣流中的慘白骨片——熔鑄這副棋秤的無數修士頭骨殘骸,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而宏大的召喚。它們無視肆虐的能量風暴,無視空間亂流的撕扯,如同倦鳥歸巢,向著吳境身前那片被星隕砸出的、殘留著天道烙印的虛空匯聚。
一點幽光,在碎片匯集的中心悄然亮起。
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第一顆石子,漾開的漣漪是無聲的嘆息。更多的碎片被牽引而來,在幽光周圍旋轉、踫撞、熔接……沒有熾熱的火焰,沒有刺目的強光,只有一種近乎神跡的自我塑形。碎裂的骨骼褪去死亡與歲月的慘白,漸漸變得如玉般溫潤,骨骼的紋路扭曲、延伸,最終勾勒出縴細流暢的曲線——肩臂、腰肢、裙裾的邊緣……一個少女的輪廓在幽光中緩緩凝聚。
風暴似乎在這一刻凝滯。混亂的能量亂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撫平,自毀的哀嚎與法寶破碎的噪音也仿佛被隔絕到了遙遠的彼岸。
少女的虛影懸于半空,長發如流淌的夜色,絲絲縷縷,無風自舞。她的面容在幽光流轉間逐漸清晰。
吳境死死盯著那虛影,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七分相似!
那眉梢的弧度,那鼻梁的挺秀,尤其是那緊閉的唇線……竟與深深刻在他神魂深處、于永夜冰淵消散無蹤的甦婉清,有七分酷似!那不是一個虛幻的影子,那是纏繞了他八百載春秋的執念具象!一股混雜著極致狂喜與蝕骨恐懼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的心防。他喉頭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死死攥緊了拳,指甲深陷入掌心,試圖用肉體的刺痛來確認眼前並非幻夢。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對峙中,少女的虛影輕輕震顫了一下。她那雙由幽光凝聚的眼眸,緩緩睜開。
眼眸深處,沒有眼白與瞳孔的區分,只有一片浩瀚翻涌的星河,星軌交錯,明滅不定,仿佛蘊藏著宇宙生滅的至理,又倒映著吳境此刻劇烈波動的靈魂。
她沒有看向那仍在毀滅邊緣掙扎的首座們,也未留意頭頂緩緩旋轉的陰陽榫卯。那冰冷的、仿佛穿透了萬古時光的視線,徑直鎖定在吳境的心口。
虛影抬起一只近乎透明的手,隔空,遙遙指向吳境的心髒位置。
“陰陽榫合日……”
她開口了。聲音並非響徹天地,而是直接烙印在吳境的識海深處,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青銅門特有的古老回響,冰冷、空洞,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宿命之力。
“……故人歸來時。”
余音裊裊,如同冰珠落入深潭,在吳境狂瀾翻涌的心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故人?歸來?甦婉清?!
這究竟是天道棋局給予的預示,還是一個精心編織、直指他內心最脆弱處的陷阱?那陰陽榫卯的嵌合,難道不只是打開青銅門的鑰匙,更是……喚醒某種存在的契機?無數念頭如同瘋狂的藤蔓在吳境腦中滋生纏繞,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絞碎。
然而,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
“噗!”
少女的虛影驟然潰散,仿佛從未存在過。構成她身軀的如玉骨片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重新化為慘白的粉塵,簌簌飄落,如同下了一場冰冷而詭異的骨雪。
風暴的喧囂、首座們垂死的哀鳴、法寶碎裂的余波……所有被屏蔽的聲音與混亂,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水,重新將吳境淹沒。頭頂的陰陽榫卯依舊在緩慢旋轉,散發著蒼茫的氣息。
吳境僵立在原地,任憑骨塵飄落在肩頭。
唯有懷中那柄青銅鑰匙,此刻燙得驚人,仿佛剛剛烙印下那句讖語的靈魂,隔著衣物,將一股灼痛與刺骨的冰冷,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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