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歷3793年花月,血色心牢最深處。
吳境鎖骨處天理鎖的貫穿傷尚未愈合,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冰冷的金屬鎖鏈。他盯著青銅地面模糊的倒影,那里映出自己染血的左眼——血池倒影中的預言景象始終揮之不去。
子時將近,牢獄中的陰寒之氣陡增,牆壁內嵌的絕望面孔仿佛活了過來,喉間發出無聲的哀嚎。
心牢牆壁卻在此時無聲蠕動,新的刻痕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般緩緩浮現……
玄黃歷三千七百九十三年,花月。
血色心牢最深處,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絕望氣息凝成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一次呼吸上。吳境盤坐在冰冷的青銅地面上,後背緊靠著同樣冰冷的牆壁。牆壁內,無數張被凍結在痛苦瞬間的臉孔無聲地凝視著虛空,他們是無數被天理鎖捕獲、最終被這心牢吞噬的前輩修士,永恆的絕望成了牆壁冰冷的裝飾。
每一次細微的呼吸起伏,都牽連著貫穿鎖骨的沉重鎖鏈。那冰冷、帶著倒刺的金屬深深嵌入血肉骨骼,每一次牽扯都帶來尖銳的刺痛,提醒著肉體的束縛與屈辱。鎖骨下方,被心火劫反噬留下的傷口邊緣,那異常的金色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固執地閃爍著微芒,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也像是一道頑固的封印。他低頭,看向青銅地面。污濁的液體淺淺覆著,勉強映出他模糊的輪廓。那張臉上疲憊不堪,最刺目的,是左眼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血池倒影中預示的“左眼滲血”的未來影像,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神經之上,每一次眨眼都帶來冰冷的戰栗。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
突然,牢獄深處彌散的陰寒之氣陡增數倍,如同實質的冰水兜頭澆下,滲入骨髓。牆壁內那些無聲哀嚎的面孔猛地扭曲起來,嘴巴夸張地開合,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像是在發出穿透魂魄的尖嘯,卻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一種沉甸甸的、無形的尖叫充斥了整個空間,刺激著靈魂最脆弱的神經。
子時到了。
吳境猛地抬頭,視線如鷹隼般投向正前方那片覆蓋著暗紅苔蘚的石壁。就在他目光聚焦的剎那,那片看似渾然一體的堅硬牆面,無聲無息地蠕動起來!
如同粘稠的、半凝固的血液獲得了生命,暗紅色的苔蘚層下,堅硬的石質如同被無形的刻刀劃開,新的刻痕正一點點從牆體深處“生長”出來!它並非外力鑿刻,更像是牆壁本身在孕育、在擠出某種東西。那過程詭異而扭曲,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生命感。
吳境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連鎖骨鎖鏈傳來的劇痛都暫時被壓了下去,所有的精神都死死鎖定在那緩緩浮現的線條上。
刻痕越來越清晰,扭曲蔓延,漸漸勾勒出一個圖案的雛形。
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吳境低頭看去。不知何時,他那沾著血污的食指,竟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青銅地面上劃動起來。指尖下的軌跡蜿蜒、轉折,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熟悉感。
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悚然抬頭!
牆壁上,新的刻痕終于成型。那是一個由三道首尾相連的環形嵌套構成的奇異符咒,環形的核心處,一個小小的三角錐尖銳地向下刺出。線條古樸,帶著一種蠻荒年代的氣息,每一個轉折都透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力量感。
時間仿佛凝固了。
吳境的血液在一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這圖案……
這圖案他認得!
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現,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童年烙印——那是他兒時家中,那座斑駁古舊的老木門上,用不知名的獸血混合著某種奇異礦石粉末,由父親親手鐫刻下的家門守護符咒!每一個彎曲的弧度,每一道刻痕的深淺力度,都與他指尖剛才無意識劃出的軌跡完美重合!
一股冰冷的寒流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又猛地炸開蔓延至四肢百骸。童年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父親粗糙寬厚的手掌按在門板上,無比鄭重地對年幼的他說︰“境兒,記住這個符。它守著我們的家,也守著我們吳家的根……” 母親在一旁擦拭門框,手指撫過符咒邊緣時留下的一道細小凹痕……
吳境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釘在壁畫符咒邊緣那一處極其細微的凹陷上!那道痕跡,與母親當年擦拭家門符咒時,指尖無意間在邊緣留下的指甲劃痕,位置、形狀、深淺…分毫不差!
這不是巧合!這絕不是某種拙劣的模仿!
“呃……”一聲壓抑的、混雜著極致的震驚與冰冷的恐懼的吸氣聲,終于沖破了吳境的喉嚨。這聲音在死寂的心牢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驚動了什麼。
牆壁內無聲嘶吼的面孔驟然停止了動作,無數空洞麻木的眼楮齊刷刷轉向他。
“咯吱…咯吱吱……”
就在這時,一陣令人牙酸的、帶著濕漉漉粘液的摩擦聲從右側牆角傳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吳境瞳孔驟縮,猛地扭頭。
牆角陰影里,癱倒著不久前被異變鎖鏈吞噬的三名獄卒殘骸。此刻,其中一具早已冰冷的尸體上,覆蓋身體的詭異青銅色物質正劇烈地蠕動、拉升!青銅物質扭曲凝結,竟在尸體冰冷僵硬的胸膛皮膚表面,快速“生長”出一幅清晰無比、線條獰厲的微型青銅門浮雕!那門的形態,赫然與他在血池倒影中看到的倒懸巨門虛影一模一樣!
門扉緊閉,表面布滿層層疊疊的鎖鏈圖騰,一股吞噬萬物的死寂氣息撲面而來。浮雕形成的瞬間,尸體那原本灰敗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幽綠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兩盞來自九幽地獄的鬼燈,冰冷地鎖定了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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