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歷3783年,初春寒意未褪,鎖心城廣場中央,巨大青銅圓盤之上,第三位修士盤膝而坐,周身靈氣如沸水翻騰。眾人屏息,期待著他沖擊開心境之門第三級中期。吳境混在人群邊緣,目光卻凝固在那修士胸前——數道虛幻的青銅鎖鏈如同活物般蠕動,纏繞心髒每一次搏動...
鎖心城,因其中心那座布滿古老符文的巨大青銅圓盤而得名。玄黃歷三千七百八十三年,初春料峭,寒意尚未被新芽完全驅散,城中最大的修行廣場已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吳境裹在粗布麻衣里,如同最不起眼的塵埃,隱在人群最外圍的石階角落。他目光沉靜,穿透攢動的人頭,牢牢釘在廣場中心那座散發著幽冷青銅光澤的巨大圓盤上。
圓盤直徑十丈,布滿繁復難明的凹槽與凸起,如同某種巨獸的鱗甲。此刻,圓盤中央,盤膝坐著一個中年漢子。他赤裸上身,筋肉虯結,古銅色的皮膚下,靈力的奔涌清晰可見,如同沸騰的岩漿在血脈中沖撞。每一次呼吸,口鼻間噴出的白氣都帶著灼熱的氣息,攪動著周圍的空氣發出微弱的嗡鳴。
他在沖擊開心境之門第三級中期。
人群的喧囂在漢子靈力攀升至頂峰時驟然沉寂下來,無數道目光灼熱又緊張地聚焦在他身上。吳境的心跳,卻在這寂靜中被自己听得格外清晰。並非因為期待,而是因為恐懼。
他看見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就在那漢子結印催動全身靈力,向著那玄之又玄的瓶頸發起最後沖擊的剎那——嗡!數道虛幻的、仿佛由最深沉陰影凝結而成的青銅鎖鏈,毫無征兆地從漢子心口位置猛地鑽出!
它們並非實體,卻散發著比青銅本身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氣息。鎖鏈如活物般蠕動、收緊,死死纏繞在漢子那顆搏動得如同擂鼓的心髒上!每一次心髒強有力的泵血,鎖鏈上流轉的幽光便隨之明滅,如同貪婪的吮吸。
“ …呃……”漢子的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擠出壓抑的痛苦嘶鳴。他臉上血色急速褪去,額頭青筋暴起如虯龍,原本流暢運轉的狂暴靈力瞬間變得滯澀、狂暴,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他經脈內左沖右突!
“心鎖顯化?!”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修士失聲驚叫,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怎麼…怎麼會引來‘天理鎖’具現?!他才沖關第三級中期啊!”
驚恐的議論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炸開。
“完了…心鎖具現,九死一生!”
“前兩個沖擊小境界失敗,頂多重傷跌落修為…這…這可是‘鎖心劫’啊!”
“快看!鎖鏈在變實!”
吳境瞳孔驟縮。只見那原本虛幻的青銅鎖鏈,竟隨著漢子心髒的痛苦掙扎和靈力失控的反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厚重!纏繞的力度也愈發狂暴,每一次收縮,都讓漢子強壯的身軀劇烈抽搐,皮膚表面滲出細密的血珠!
“吼——!”漢子發出野獸般絕望的咆哮,雙目赤紅,眼角幾乎迸裂。他試圖用雙手抓向心口,撕扯那無形的枷鎖,雙臂卻僵硬得如同石雕,只能徒勞地微微顫動。他的皮膚,從心口鎖鏈纏繞處開始,一種詭異、陰森的質感正迅速蔓延——那是青銅的色澤!先是皮膚失去血色,泛起冰冷的青銅光澤,緊接著是肌肉紋理變得堅硬、稜角分明!
蔓延無聲而致命。
青銅色如同最致命的顏料,從他的心口飛速擴散至脖頸、肩膀、手臂……所過之處,血肉的鮮活被徹底剝奪,只剩下冰冷、沉重、毫無生氣的金屬質感。他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徹底凝固,赤紅的雙眼失去了所有神采,化為空洞呆滯的青銅圓球。頭發僵直成束,衣服上的褶皺也變成了生硬的刻痕。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短短三息,一個奮力沖擊境界的壯碩修士,連同他臉上最後定格的那個混合著不甘、劇痛與無邊恐懼的猙獰表情,徹底化為了一尊等人高的青銅雕像!冰冷,僵硬,沉重地“坐”在冰冷的青銅圓盤中央,成為這“鎖心台”上又一個永恆的祭品。
死寂。
冰冷的死寂籠罩了整個廣場。陽光似乎也畏懼地黯淡了幾分。只有風吹過新塑的青銅雕像,發出低啞如嗚咽般的摩擦聲,令人頭皮發麻。恐懼如同無形的濃霧,扼住了每一個旁觀者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吳境感到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四肢百骸一片冰涼。他下意識地抬手,重重按在自己的左胸心髒位置。隔著粗陋的麻布衣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顆心髒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掌心,帶著一種劫後余生的悸動。就在剛才那漢子心鎖具現的瞬間,他體內深處,那座沉寂的、烙印著神秘青銅巨門輪廓的“心宮”,也傳來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悸動!仿佛被那具現的天理鎖鏈所驚擾,又仿佛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
“ 嚓。”
一聲細微的碎裂聲打破了沉寂。青銅雕像心口位置,一條最為粗壯的鎖鏈虛影驟然崩碎,化作點點幽光,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沉入下方巨大的青銅圓盤。圓盤上的某些古老符文隨之流過一道極其暗淡的光澤,仿佛得到了點滴滋養。碎裂的聲響在死寂的空氣中異常刺耳,砸在每個人心頭。
“下一個!還…還有誰要沖關?”負責主持鎖心台的心宮執事臉色慘白,干澀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強行打破了凝固的氣氛。他環視鴉雀無聲、人人自危的人群,目光掃過之處,人潮如同躲避瘟疫般紛紛後退,留下空地中央那尊新鑄的、表情扭曲的青銅雕像,散發著無聲的絕望。
就在這時——
啪嗒。
一點冰涼,毫無征兆地落在吳境下意識抬起的額角。他微微一怔,指尖拂過。濕冷,粘膩,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心底發寒的……腥氣。
他抬起頭。
不知何時,鉛灰色的厚重雲層無聲無息地匯聚,沉沉地壓向鎖心城。灰暗的天幕盡頭,一絲極其不祥的、若有若無的猩紅色,如同剛剛愈合的傷口邊緣滲出的血線,悄然彌漫開來。
第二滴、第三滴……冰冷粘膩的猩紅液體,如同上蒼流下的血淚,開始淅淅瀝瀝地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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