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上那扇矗立于幽谷盡頭的青銅巨門,一種跨越萬古的冰涼瞬間刺透了吳境的骨髓。這不是普通的金屬觸感,更像是觸踫到了凝固的時光本身,厚重、死寂,亙古未變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洪荒威壓。
嗡!
就在肌膚與青銅接觸的剎那,一股難以想象的洪流蠻橫地撞入他的識海!沒有循序漸進,只有毀滅般的撕裂感。吳境悶哼一聲,眼前的世界驟然炸裂、重組。
第一幅畫面︰滅世的地鳴。他“看見”自己傾全力轟碎了眼前這扇巨門!青銅碎片如同星辰碎片般迸射向宇宙深處,輝煌而慘烈。緊隨其後的,是腳下整個大地發出了瀕死的哀嚎。巨大的裂痕以青銅門原本的位置為中心,蛛網般瘋狂蔓延,瞬間吞噬了萬里河山。大地像脆弱的琉璃一樣崩塌、碎裂,赤紅的地火岩漿如同大地的鮮血,噴涌而出,直沖天際。江河倒灌,山巒傾覆,無數生靈的絕望哭嚎在瞬間被地裂的巨響淹沒,化為虛無。
第二幅畫面︰詭異的靜止。他“看見”自己顫抖著手,最終抽回了按在門上的手掌。青銅巨門依舊巍然矗立,完好無損。但整個世界卻陷入了一種毛骨悚然的寂靜。谷外原本生機勃勃的鳥鳴、獸吼、風吹林葉的沙沙聲……全都消失了。他猛地回頭,視野所及,山谷外那些奔走的走獸、翱翔的飛鳥、搖曳的草木……所有生靈的動作都凝固了。它們的眼楮失去了神采,蒙上了一層冰冷的、金屬般的光澤,瞳孔深處,清晰地倒映著那扇青銅巨門的影子!它們還“活著”,卻成了沒有靈魂的玩偶,被無形的絲線操控著,維持著生前的姿態,組成了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傀儡地獄。
“呃啊——!”
劇烈的靈魂沖擊讓吳境頭痛欲裂,幾乎站立不穩。就在這時,身旁傳來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
“婉清?”吳境強忍劇痛,轉頭看去。
甦婉清臉色慘白如金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她猛地捂住心口,檀口一張,“噗”地一聲,吐出了一小口殷紅的鮮血!
但這口血並未落地。
兩顆滾圓的、幾乎凝聚成實質的血珠,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奇異光澤,如同擁有生命般懸浮在了半空中。它們並未墜落,而是詭異地扭動著、拉長著,在寂靜的空氣里飛快地變形、凝聚。
不過瞬息之間,兩個巨大、扭曲、由純粹心頭精血凝成的——血紅色的問號,赫然懸浮在了青銅巨門之前!
它們無聲地旋轉著,散發出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卻又帶著某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奇異氣息。兩個巨大的血色問號,仿佛是天地的詰問,是眾生的哀鳴,死死地釘在古老的青銅巨門之上,與門扉上那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紋路形成了詭異的呼應。
死寂。
連風都停止了流動。幽谷內只剩下吳境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那兩顆懸浮的血色問號緩慢旋轉時發出的、微弱卻足以令人心神俱裂的“嗡嗡”聲。青銅巨門冰冷依舊,門上的血問號卻妖異刺目。
吳境的瞳孔收縮如同針尖,死死盯著那兩個血問號,又猛地看向門後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縫隙。門毀?門存?甦婉清這蘊含本源之力的心頭血又預示著什麼?這兩個血色的問號,是答案,還是更大的詛咒?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急速攀升。
指尖殘留的青銅寒氣尚未散去,血色問號旋轉的嗡鳴卻像無形的鋸齒,開始切割他眼前的現實。青銅門扉上晦澀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在血光的映照下扭曲蠕動,隱隱勾勒出人形的輪廓,又像某種無法解讀的古老箴言。
“門毀…地脈崩…生靈涂炭…”吳境的思緒在識海殘留的滅世景象里翻滾,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掠過那巨大的血問號,落在甦婉清慘白如紙的臉上。她微弱的呼吸輕不可聞,只有嘴角那抹刺眼的殷紅還在緩緩滲出,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細微的顫抖。這蘊含本源之力的心頭血,代價是什麼?“傀儡…眾生…”那些凝固生靈眼中倒映的青銅門影,如同冰針刺入他的腦海。
不,不能只看表象!
吳境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識海的劇痛,凡心磨礪出的堅韌在這一刻化為鋒利的刻刀,狠狠剖析眼前的詭局。他猛地後退一步,視線如同鷹隼,銳利地掃過青銅巨門的每一寸表面,尤其是甦婉清心頭血觸及的地方。
一絲極其細微的差別,被他捕捉到了!
在右側那幅眾生傀儡的畫面里,背景中一座崩塌的山峰,其斷裂口的形狀…竟與他三年前途徑落霞山脈時所見的一塊標志性鷹嘴岩一模一樣!而落霞山脈距離此地,足有萬里之遙!幻象有瑕疵?還是說……
他心髒狂跳,目光驟然鎖定在左側那個巨大的血問號上。它旋轉的速度似乎比右側那個快了一絲,血光也更暗沉一分。就在他凝神細看的剎那——
嗡…滋!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水滴落入滾油般的異響,打破了死寂。
只見左側那顆旋轉稍快的血色問號,它扭曲的末端,竟悄然滲出了一滴極其濃稠、近乎粘稠的暗紅色血珠!這血珠仿佛擁有重量和意志,無視了無形的空氣阻力,緩緩地、堅決地,朝著下方冰冷無情的青銅門扉表面滴落而去。
吳境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
那滴血距離門扉,不足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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