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份，各家實在沒東西了，街道辦逐戶清查，要求一粒鐵屑不留！
整個95號院，就留下一口煮飯鍋，一個炒鍋，一把菜刀，做飯各家輪流做。要知道海里的游泳池鐵門都拆了煉鋼了，可見事態的嚴重程度。
現在治安好的不得了，家家都沒鎖，院里也不用鎖門了，主要是大門合頁都拆了。
這時候再混的也得忍著，鬧事？根本不存在，誰敢鬧，活膩歪了吧！家家也就關上門罵，還不敢大聲。
街道干事倆眼跟裝了金屬探測儀一樣，各家進屋一掃就知道誰家東西藏哪了，嚇得傻柱家把吃飯家伙式菜刀什麼的早早的就藏飯館了，就留了一把捐給街道，給傻柱心疼的，早知道一開始那幾把破的就不捐了，尤其是家里祖傳的那把斬骨刀，听說街道爐子燒不化，直接跟著熊光明的大鐵爐子送到了首鋼，熊家的爐子是因為個頭原因。
熊光明知道家里的大鐵爐子是保不住了，怎麼都得捐一個，偷摸藏了一個，跟王主任說給了丈母娘。
剩下一個捐了，還有三個小的捐了二個，熊家一舉奪魁，95號院‘鋼鐵戰線模範院’的木牌直接砸上，‘鋼鐵戰斗勞動模範’的牌牌也砸老熊門框上了，這一個百十斤的大爐子誰家比的了？！這事都上報紙了，熊大壯同志捐鐵多少多少，也算是露了一把臉。
就算熊光明都能藏起來，也知道12月底運動就會結束，但是事後拿出來用，被舉報的話也落不了好，家家戶戶都挨凍呢，你家大爐子一燒，溫暖如春。。。。當初為什麼沒捐，這事王主任也按不下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听老祖宗的沒錯。
熊家雖然牌牌掛上去了，老熊還上報紙了，但也沒少被各家蛐蛐，這一大爐子賣廢品都不少錢呢，更別說還有倆小的了，大家一下心里就平衡多了，自家那點東西就不算啥了。
家家戶戶做飯成了問題，熊家雖然有小灶盯著，但做樣子也得煮點粥蒸饅頭窩頭的，熊光明特意交代了在家吃什麼喝什麼了都不能往外說，特別是小靈，要是敢漏一個字，一年別吃肉！還好美珠沒在院里住，要不這大傻丫頭可裝不下去，還沒熊二嘴嚴實呢。
按理來說大煉鋼收鐵制品就完了，後來發展到銅的都收，熊光明想吃個火鍋都得跑老道的小院去，煮完了拿回來家里人偷摸蘸著麻醬吃，一點也不痛快。
民間煉的鋼不少都拉到了軋鋼廠，還需將上級分配的鋼坯軋制成材，但是這原料質量低下，土鋼含硫磷過高，軋制合格率驟降。
廠里沒辦法，能軋的軋，廢的堆一邊回頭拉給首鋼讓他們重新回爐，沒準還能用。
這天熊光明晚上來廠里轉轉，其實熊光明很少來，美珠懷孕了，時不時也得過去陪陪，偶爾回去住一天。
老丈人表示他去值夜班！反正在家也幫不上忙，白天閑的亂晃。丈母娘當場對老丈人的態度表示了贊揚，並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這可給桑老蔫高興壞了，在家哪有廠里舒坦，小酒一喝，嘮會小嗑，小覺再一眯，嘿~~別提多美了。
老丈人幫著上班熊光明心里怪不落忍的，這天拎著一飯盒餃子還有點下酒菜過來慰問。
到了大門口跟門衛打招呼︰“王哥，今天你夜班啊，你們馮科長是不是也今天值班？”
“剛來一會兒，呦~~中華！科長在辦公室呢，抓到一個，嗯~~怎麼說呢，你過去看看吧，挺有意思的一小子。”
“啊？！那我得過去看看，偷東西的？”
“不算是，哈哈哈，你過去就知道了，我剛換班過來，具體也不清楚。”
全民大煉鋼，現在廢鐵可值錢，有的廠子為了完成上級任務偷摸高價收！
先看熱鬧，老丈人晚吃一會沒事。熊光明拎著飯盒溜溜達達就去了保衛科︰“老馮，馮大哥，馮科長！我來看你了！”
一個小年輕給熊光明開門把他讓進來，熊光明一看，老馮坐椅子上抽著煙，面前蹲著一個穿公安制服的小子。
“光明你說來看我咋還帶著好吃的，正好晚上沒吃飽，都什麼硬菜呀，酒呢？！”
熊光明趕緊躲開，你吃了我老丈人吃啥。
“哈哈，這可不是給你的，是給我老丈人的！一會兒我再給你整點硬菜咱倆喝兩口啊。”
“合著你就空手來看我啊，這不流氓假仗義嗎。你老丈人可不差這點吃食，天天都有請客的，美著呢！”
“啊？什麼情況？！”
“別問，你這種新婚小伙不明白，再過些年你就懂了，放心吧你老丈人餓不著，這會兒應該不知道在哪喝著呢，你去辦公室也找不見他。來給我看看你都拿什麼孝敬老丈人。”
既然桑老蔫不差他這口，熊光明順手就遞給馮科長，先看看這邊熱鬧再說。
“老馮，這什麼情況啊？你們現在連公安都敢抓了？可以呀！”
“呵呵，這小子可不簡單，膽子大的很，一會你就知道了，哈哈哈！我也剛到一會還沒審呢，就是路上听了個大概。這不，才給這小子摁瓷實了，正好你也看看熱鬧，小牛準備記錄。你這餃子誰包的，味真不錯！還是你會吃，我都沒吃出來菜，全是肉啊！行了你小子也別蹲著了，今天我心情好，這也沒那麼多講究，跑你是跑不了，自己拉個椅子坐，好好交代問題啊，甭跟我整那些沒用的。沒準回頭還能給你說說好話，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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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趕緊起身拉過來把椅子，笑嘻嘻的說著謝謝領導，然後小心翼翼的坐了半個屁股。
“胡麻子。”
“我問你大名，戶口本上的名，誰他媽問你外號了。”
“啊？哦哦，大名啊，大名就是胡麻子。”
“。。。。。。”
熊光明一看，三十來歲，黑黃的臉盤，臉上也沒麻子呀？長得不難看，兩眼炯炯有神。
“都到這了你還跟我打馬虎眼是吧，是不是對你太客氣了！？用不用給你上點措施？到底叫什麼！說！”
“別別別，領導我真叫胡麻子，本來是外號，結果戶口登記時候我那天不在家，我奶奶有點糊涂，人家問幾口人，孫子叫什麼名字，她說叫麻子，然後戶口本上就成這個了。”
嘖，馮科長一听這都戶口本上的名字了，接著往下問吧。
“嗯，住哪，多大了。”
“東四頭條，今年26。”
東四頭條？這不是二哥桑熊住的胡同嗎。熊光明又仔細看了看，看面相這長的36也夠了啊。
“你們那片有個活閻王宋老三你認識嗎。”熊光明在一邊搭茬。
“啊？領導，沒有叫活閻王的，不過有個疤面太歲。那是我大哥！鐵瓷！”
“哦？你大哥？！你這身制服哪來的，大哥借給你穿的？”
“嗯沒錯，找我大哥借的。”
馮科長笑了笑，把桌上的一本工作證遞給熊光明，打開一看，照片是這小子，還蓋著半拉紅章，但下面信息都是桑熊的。
熊光明上去一腳就給胡麻子踹翻了︰“操你姥姥的，這玩意也能借給你？！媽的照片貼的挺好呀，這章描的還真是那麼回事。老實交代，到底是借的還是偷的！”
熊光明拿手使勁搓了搓章就掉了，之前看上去跟真的一樣。
馮科長笑呵呵的站起來給熊光明發了根煙，走到胡麻子跟前說︰“胡麻子，知道這是誰嗎？這是桑局的妹夫！我跟他是哥們。你說你冒充桑局長過來領人，多大案子呀能讓市局副局長親自過來領人，是說你膽子大呢，還是夸你小子點子背？”
胡麻子當時就真麻了，鐵板踢的這麼正嗎？
接著這小子也沒在隱瞞，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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